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眼里眉间 作者:羽欣嫣 文案: 感谢十七岁那年“英明”的自己, 让我能够在有生之年里与你相遇。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磊,夏似锦 ┃ 配角:何世宇,秦桑,谈小雅 ┃ 其它:程淘 ================== ☆、1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1.   我想掐死面前的这个男孩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立刻马上去实施,当然,我说的是:如果可能。   在众人围观之下,我错愕地望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还算是眉清目秀的熊孩子,他扯着我的衣襟朗声朗气地喊我“妈妈”。   彼时我正在参加面试,到了面试现场我才知道,原来当下的就业形势是如此的严峻,一个普通办公室职员的岗位,居然有数十个如我这般刚刚毕业的姑娘来竞争。   面试官已经是第三轮在发问了,我看得出,前面那排貌似严肃的面试官,已经被我的对答如流所打动,这要感谢谈小雅,她让我恶补了一晚的《面试技巧三百问》,让我终于在众多的姑娘之中脱颖而出,不过和我旗鼓相当的还有另外一位姑娘,我怀疑她和我看了同一本书。   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职位将在我和这位姑娘之间产生。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个打着领结穿着背带裤的熊孩子从门外挤进来。   他喊我“妈妈”,我愣了一下,这样的情景设定是在《面试技巧三百问》这本书里所没有的,然后我就从面试官同样错愕的表情里确认这并不是他们安排给我的另外一道测试题。   我蹲下来,尽量和颜悦色地提醒那个熊孩子:“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的语气已经尽可能的慈祥,慈祥到连我自己身上都在嗖嗖地冒鸡皮疙瘩,然而,我还是把这个熊孩子吓哭了,他眼含泪光,扑到在我的脚下抱着我的腿涕泪交加:“妈妈,你不要不认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做错事了,我会听你的话,做一个好孩子……”   一室的目光向我集中过来,我有些措手不及,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办事原则,我立刻持着怀疑的态度过电影一般地将自己这二十一年来的人生历程回顾了一番,并且确定以及肯定我在这二十一年来并未发生过这种能生出孩子的事情,而且百分之二百的确认在自己身上也没有类似于醉酒,失忆等一系列离奇的事情发生过。   我决定先掰开熊孩子的手再说,由于我这二十一来从未经历过如此荒诞的事情,因而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丝毫没有经验,我甚至还企图对熊孩子进行思想教育:“小朋友,你真的是认错人了,也许我只是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另外小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   我的话音未落,熊孩子就以一种令人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哇”地大哭起来,哭的过程中并没有忘记喊着:“妈妈,我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求求你,不要扔下我……”   那情景还真的是闻者掉泪,见者伤心,熊孩子很快就占了上风,我根本就来不及分辨,室内已是一片窃窃私语。   “这孩子可真可怜。”   “真没想到,现在世风日下呀,年纪轻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难怪……”   马上又有人为孩子叫屈:   “姑娘,不管怎么说,你先哄哄孩子,看孩子哭得多可怜……”   “是啊,不管大人做了什么错事,孩子是无辜的,先哄哄孩子吧……”   旁边的人这么一劝,熊孩子的哭得更凄惨了,那一声声地,令我想起李清照的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我懵了,开始对自己二十一年来的记忆彻底失去了信心,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未来世界,莫非这个孩子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而来的?   “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大家都散去吧。”   面试官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纷纷站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他们宣布:“……何丽云明天请到公司的人事部来报到。”   何丽云当然不是我,我也不是何丽云,我叫夏似锦,繁华似锦的似锦,何丽云应该就是那个和竞争同一个岗位的姑娘,虽然我觉得这个名字和那姑娘一样俗不可耐,但这并不能耽误她得到那个本应该属于我的岗位。   我转过身去,奇怪的事发生了,刚刚还在我身边哭喊的熊孩子居然不见了,室外的阳光散淡的洒在这间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会议室里,尘埃细小的颗粒清晰可见。   我忽然有一种遇到鬼的惊悚。   从面试单位出来,我开始哀叹命运的不公,后来一想,命运又何曾对我公平过,十三岁父亲不知去向,不得不一肩扛起家庭的重担;十七岁困入牢笼,如今仍无法摆脱;十九岁被人骂是无耻的小三,走在校园里,无端一盆脏水迎面泼了过来……   我告诉自己,我已经习惯了,我百炼成钢,没有什么可以将强大的夏似锦打倒的,何况只是一场小小的面试。   不过这只是我前一秒钟的想法而已,后一秒种我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因为在我无意的一瞥之间,居然被我看到了街对面有一个歪戴着棒球帽的孩子,打着领结,穿着背带裤,而他身后那个刚刚离去的那个姑娘分明就是刚才被录取的什么什么云。   我打定主意,很快穿过马路,在一栋大厦前面把那个熊孩子堵住了。   熊孩子看到我转身就跑,这下他可低估了本姑娘的实力,上高中的时候,我可是唯一一个囊获了学校长短跑冠军的女生。   在停车场,我把熊孩子的衣领揪住了。   “你不是我儿子吗,见到你老娘你还跑什么?”   “谁是你儿子,我才不是!放开我……”熊孩子嘴硬,意欲拳打脚踢,无奈被我抓住了,施展不开功夫。   “你个小骗子,说,人家都给了你什么好处,真以为我是你老娘呀,告诉你,我夏似锦可不是好惹的。”   熊孩子看挣不脱,眼睛在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之后,开始改变方案,镇定地和我谈条件:“你不就是想找工作吗,大不了我介绍一份工作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这个一边写一边改的患者吧,呜呜~~,收藏才是王道,收藏数据上不去,我会以为是文不好,文不好只能反复修改。。。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会好好写文,尽量不做修改,还要多多更新。。。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小手一抖,收藏在手。鞠躬致谢~~ ☆、2 小正太的爱戴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熟读三字经,弟子规,各种论语,道德经,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话,我真想一巴掌把这个熊孩子拍飞了,这么小就感染了这么多的恶习,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你给我介绍工作?你以为你是谁呀?你爹是比尔盖茨还是巴菲特呀?说呀,你倒是告诉我。”我戳着熊孩子的头,一步一步的紧逼,我倒想看看这个熊孩子还能使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熊孩子的脸憋得通红,最后冒出一句:“我爹地是程磊!”   “程磊?”我极为不屑:“程磊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我爹地是星辰科技的老板,有很多政府单位和银行用的软件都是我爹地开发的……”熊孩子的慌话真是越说越逼真。   “星辰科技?软件?看不出来呀,你知道的还挺多……”   话到此处,我在心头说了一声“慢着”,程磊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是最近还听到过的,我立刻想起了谈小雅,她是学电子工程的,莫非是谈小雅告诉我的不成?   怀着这个疑问,我迅速拨通了谈小雅的电话,结果得到了证实:“程磊你都不知道呀,星辰科技的老板,二十七岁的财富新贵,上过IT名人榜,据说星辰的某些技术目前在国际上都占着领先优势,报纸杂志上老有关于他的报道,我早让你不要总是只顾着打工赚钱,偶尔也要关心一下什么财经杂志八卦杂志……”   挂断了谈小雅的喋喋不休,我转向熊孩子:“你说程磊是爹地,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爹地……”熊孩子忽然冲我身后喊了一声。   像我这样读书破万卷的人当然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我坚决不上熊孩子的当,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不要再用这招骗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放开他!”我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   我回过头去,在停车场入口处阳光细碎的影子中,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他算不上很帅,但干净清爽,一件浅灰色的开衫外套,露出白色的棉质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手上抓着一串车钥匙,他就这样慢慢地走了过来,步态从容优雅,午后的阳光正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洒在他的身后。   我自认为自己不属于花痴类型的,但是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会浮现“一眼万年”之类的成语,我开始怀疑我在与“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的秦桑姑娘断绝来往之后,感染了谈小雅这个三八的种种恶习,比如说花痴,比如说恶俗,比如说低级趣味,因而才会产生诸多不符合我身份性格的联想。   我刚刚放松警惕,熊孩子很快就躲到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后。   男人蹲下身来,一边为熊孩子整理歪戴着的帽子一边问:“刚才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爹地找不到你会很着急?”他的声音听上去温和宽煦,明明是阴暗潮湿,光线灰涩的停车场,却让人有着一种春风扑面的感觉。   熊孩子迅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伏在那个男子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良久,男子把目光转向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站起身来,语气很淡,但目光温煦。   “夏似锦,夏天的夏,繁花似锦的似锦。”我立刻就说了,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主要是因为他那样的态度根本就不容我拒绝,何况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拒绝回答这样一个气度与风度俱佳的男人提出来的任何问题。   “我儿子说你需要一份工作,愿意到我到这里来上班吗?”男子递了一张名片给我。   “星……星辰?程磊?”我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一个真实的场景还是梦境?   “明天上午九点到上面的那个地址来找我。”   男子说完,牵起那个熊孩子的手,熊孩子冲我得意地一扬脖子,趾高气扬地随着他的父亲离开了。   谈小雅突然又打过来的电话,终于让我清醒的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所谓的梦境。   “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何世宇何大少爷来过了。”谈小雅是一个性格爽直,骨子里像个汉子,有时候却偏又斤斤计较到要命的一个女人。   我的心一颤。   “他等不到你,先走了,不过留了一样东西给你。”谈小雅在大喘气之后嚼着口香糖说出了重点。   何世宇留给我的是一张三天之后飞往他家乡海口的机票,随机票附上的还有一句话:十二,你来不来,我都会走,但我希望你能来。   十二是我的乳名,我的学名叫夏似锦,取花开似锦之意,名字里有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之景象,我因此也十分喜欢。但何世宇更喜欢喊我十二,自从他自秦桑口中得知了我还有这么一个比十三只少了一点的小号之后,常常会不怀好意地叫上几遍,他这样叫着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亮的就像我们家乡屋檐上升起的一弯新月,煞是招人。   但这丝毫都没有影响我做出决定,我在三天之后去了星辰工作,名义上是程磊办公室的行政助理,实际上却更像是程淘的私人保姆。   程磊录用我的原因很是儿戏,他说:“这是我儿子的意思,他说他喜欢你。”   程淘是程磊的儿子,那个曾经有一瞬间我很想掐死的熊孩子,还好,我并没有掐死他,我才得以进入星辰工作,这是多少像我这样的应届毕业生梦寐以求的地方。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够和程磊朝夕相处。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确很微妙,也许只是一瞬间的错过你就失去了,就像我和何世宇;而另外一个转角,你又有了不一样的际遇。   程磊就像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只是在我未弄明白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在人生的兜兜转转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上天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人生。   我不知道程淘对他父亲撒了怎样的谎,让他的父亲愿意录用我这个毫无工作经验的菜鸟,但是能够得到这份让谈小雅艳羡不已的工作,我还是对程淘小朋友充满了感激之情。   一直以来,我还以为像我这样不解风情毫无情趣一天到晚只知道打工赚钱还债的姑娘只有对何世宇那种在香蕉园里长大,靠父母一担一担的香蕉养大的孩子才具有杀伤力,原来,我还能招来这么一个小正太的爱戴。   作者有话要说:   ☆、3.被故事选中,没资格懵懂   直到和程淘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所说的喜欢不过是想让我为他承担他未来所能犯下的任何过错而已。   比如说他打碎了办公室里某人心爱的杯子,他会在他亲爱的爹地回来之后无比怜悯地做皱眉状诉说:“杯子是夏夏打碎的,我已经警告过她别碰你的杯子了。”   程磊抬眼看我,眉宇间颇含忧虑,大概是怀疑我是怎么安全活到二十一岁的,这让我这个时常怀着一颗橙色少女心的姑娘很是羞愧,我怎么能,怎么可以让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男人为了我如此忧心忡忡。   我忙认错,说:“对不起,我……可以赔。”   “算了。”程岩轻描淡写,无比宽容。   对于这么一个独自带着六岁孩子从周一到周五都生活在办公室里的,于我来说具有无限神秘感的男人,他这样的大度让我愈发的无地自容。   “夏夏,陪我去买冰激凌。”还好程淘小朋友大发善心为我解围。   夏夏是程淘对我的昵称,当然这样一个看似亲密的称呼仅限于某种特殊场合,那就是在他闯了祸需要我为他顶罪的时候,其余的时刻,他会根据自己的心情来喊我的名字,比如说“超人”“熊二”“凹凸曼”“派大星”“叮当”之类的,我也由此来判断他昨天晚上都看了一些什么样的动画大片。   虽然我很是怀疑我的职位到底是程家看孩子的保姆多过是程磊的行政助理,但这个问题丝毫也不能妨碍到我对工作的热情和金钱的热爱。   大公司总有大公司的好处,我粗略了计算了一下,从试用期到合同期,再加上每年的各种奖金福利,我很有可能在五年之内还清欠款。   我并没有借过高利贷也没有一个滥赌的亲人因为欠下高额的赌债需要还款,我的欠款来自于一纸婚约。   十七岁那年,我那糊涂的母亲把我的未来和另外一个未知的男人拴在了一起,条件是由他出钱供养我和弟弟这几年上大学的费用直到经济独立。   说起来很是荒唐,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我对那个男人的信息至今仍是知之甚少,我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男人有着一个和我们学校后街杂货店老板娘家养的那只狗一样的名字:旺财。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推断而已,因为母亲称呼我未来的婆婆为旺财他娘,我就理所应当的以为她的儿子应该叫做旺财。   据我母亲讲,旺财是在大城市里做生意的,旺财娘因为看不惯如今大城市里那些动不动就穿得很凉快把白花花的胸脯露在外面像奶牛一样秀来秀去的女人做派,这才坚决要从民风淳朴的家乡为旺财选一门亲事来,我就很不幸的被选中成了女主角。   但其实不幸只是我的想法,如果按照我母亲的逻辑,我岂止是幸运,简直赚到了。   被故事选中,岂止没资格懵懂。   我也曾经想过用绝食来表示抗议,可看到我那从小被外公外婆娇生惯养到毫无生活能力的母亲和弟弟无辜的眼神,我始终狠不下心来,最终做出了让步。   到星辰上班之后,我开始一步步的计划未来,并时常会做梦,梦里和人手牵手走进教堂,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我一直记不清,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和周围人一片艳羡的目光,神父在教堂里宣布:“我仅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妇,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   我总是在这样的梦里狂喜到笑着醒来,仅有的一次是被程淘的电话吵醒的。   “夏夏,快来救我,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某个星期天的早晨,在神父即将宣布我和那个男人正式结为夫妇的庄严时刻,我被程淘鬼哭狼嚎的声音惊醒,不得已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程淘告诉我的地址是一家医院,我来得不是时候,医院里像是正在发生一件大事,整个医院乱成一团,数十名医生护士在门诊大楼里上上下下急匆匆地跑,大家碰面时的问话几乎千篇一律。   “找到了没有?”   “没有呀,你那边也没有吗?”   “再找找看……”   我就是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见到程磊的,他站在一楼大厅的中间,神色焦急,眉头不展,手掌握得很紧,以至于青筋暴露,他的样子,让我这个总是少女情怀的姑娘莫名的很揪心,我走过去喊了一声:“程总。”   程磊迅速地回过头来。   “夏夏?”程磊显然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你也在这里?来了多久了?看到淘淘没有……”   随着我和程淘小朋友关系的日渐深入,我的老板俨然把我视作一家人,当然这种深入仅限于在称呼上。   我一直是一个思想和行为都会比别人慢半拍的姑娘,俗称缺心眼,因而我完全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了?刚刚他还给我打电话……”   我渐渐说不下去了,因为以我这些天来对程淘小朋友的观察和了解,我似乎意识到了危机的存在。   为了确认刚才自己接到的电话不是我梦境的延续,而是切切实实的出自程淘之口,我甚至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头,然后感觉到疼,我开始惊觉到这很有可能是一场由程淘小朋友策划的恶作剧。   他藏了起来,瞒着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父亲,然后打电话给我,然后让整个医院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我也许知道他在哪儿。”我说。   “也许?”程磊望向我,一脸的迷惑。   对于我工作严谨,思维缜密的大老板来说,他可能无法明白这么严肃的事我怎么能用“也许”来告诉他答案。   但他又不得不相信我,因为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4 夏夏,救我   电话打过去,我带着程磊在一楼的挂号处的柜台下找到了躲在那里的程淘。   “你说话不算数,我讨厌你!“程淘愤怒的指责我。   “你还说!”程磊斥责儿子。   我不得不说,在我以往与程磊父子频繁接触的这段时间,我很少看到程磊对儿子发火,他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一个父亲。   饶是我这么一个疼爱家人重视亲情胜于一切的人,如果程淘是我儿子,我连找个偏僻的小车站把他扔了的心都有。   程淘他……,我暂时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个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孩子所具有的灾难性。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不是六岁,而是从十六岁或是二十六岁重生而来的,他的前世应该是一个生长在复杂环境里从小耳濡目染了各种恶习的大少,或是他根本就不是来自地球,这让他的智商和情商都明显的高于常人,也让他层出不穷的恶作剧经常是具有毁灭性的。   “我不要看医生,也不要扎针!”程淘被程磊拽着依然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夏夏,救我……”   我本想继续熟视无睹的,只是当程淘回头时向我投来求救目光的时候,我还是为他的泪眼所迷惑,动了恻隐之心。   但,只要一想到这很有可能会是三十六计中的苦肉计,我曾经不止一次的上过当,我想要迈出去的腿便又收了回来。   依我往日的经验,我决不能再用我的智商来低估了眼前这个虽然只有六岁的孩子。   程磊父子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程淘是躺在他父亲的臂弯之中的,他看上去很蔫,但这丝毫没有耽误他对我的蔑视,看到我,他把头很快转向父亲的怀里不理我。   我追上去为他们开车门,程磊把蔫的像生了病的程淘放到了后面的车座上,回头问我:“怎么还没有走?”   “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程淘病恹恹的模样,让我的心头瞬间升腾起深深的负罪感,是我辜负了一个小孩子最单纯的信任。   大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坏,我们总是用十二分的恶意来揣度人心,对孩子也不例外,难怪他会对我失望,继而蔑视。   “上来吧,我带你一程。”程磊看起来有些累,但说话依旧简洁干练。   “我不要和她坐同一辆车。”程淘表示了抗议。   “这由不得你,刚才打电话叫人家来救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句话,每次闯了祸要人家帮你顶罪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说,晚了。”程磊训斥儿子。   我更加羞愧了,几乎要感激涕零,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程磊是一个糊涂的溺爱孩子的父亲,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人说虎父无犬子,这两个人的智商绝对是不能小觑的。   “不用理他,他一会就好。”程磊顺手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坐后面。”我又把门关上了,开了后面的车门坐在了程淘的旁边。   程淘立刻就把脸扭到了一边,估计是因为他父亲的态度强硬,又揭穿了他屡屡的阴谋,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因而虽然不高兴,却没有再开口。   为了弥补我对程淘的内疚,我费了一些功夫让他相信我第二天会把学弟的游戏机借来给他玩一个礼拜,而且还答应帮他下一个CS的最新破解版,程淘的眼睛才渐渐软了下来。   程淘原本有一个游戏机的,那是从当初和我面试同一个职位的那位学姐的手里赚来的,学姐的条件是让程淘在众位面试官的眼前喊我一声“妈妈”,程淘表演的很逼真,不过可惜的是,他用能媲美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换来的游戏机最后被他父亲没收了。   这成为了程淘最大的遗憾。   等到车走了一段之后,程淘已经靠在我的怀里睡着了,他的手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襟,这让我在下车的时候有些困难,于是我干脆顺路又去拜访了一下程家。   进公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对程磊的一切也算是略有耳闻,他并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除了程淘和工作上的事情,他其实甚少开口,公司里关于他的传闻很少,我只知道他的私生活很干净,平时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没有人见过程淘的母亲,也没有人知道程淘的母亲是谁。   对于一个缺少了女主人的家,程家的房子还算整洁干净,只是白色的墙面上随处可见程淘小朋友的信手涂鸦,虽然看上去稍显乱糟糟的,却颇是温馨。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看着墙面上一幅接一幅的色彩大胆很难分辨出来是植物还是动物或是静态物的纯属印象派画家的图画,我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程淘在墙上天马行空的作画,把自己当成这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而程磊捧着蜡笔油笔水彩笔等各种画具跟在儿子的身后,一边看儿子做画一边给于其各种的赞美与夸奖。   真是一幕温馨的画面。   “都是淘淘画的,他安静不下来,我就给他画笔让他画画,弄得很乱,让你见笑了。”一回头看到程磊站在了台阶下,手里举着两杯咖啡向我示意,眉目间原有的疏离已然荡然无存:“过来喝点东西吧,我自己煮的咖啡,看你平时总喝这个。”   我不好意思告诉程磊我在公司的时候之所以只喝咖啡是因为公司咖啡机里的咖啡是免费的,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准备下楼去接住老板手中的咖啡,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让老板为我煮咖啡,如此不合理的情节注定让我这个福薄的人无福消受,就在我准备优雅地拾级而下的时候,我的脚下一个趔趄,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好程磊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我。   “你的个性有时候倒是很像程淘。”   在我尴尬地收拾了茶杯的碎片,清理完地板之后,程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的出来,并对于我的表现意味深长的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作者有话要说:   ☆、5.闺蜜谈小雅   这句话具有明显性的常识错误,如果说像也应该说程淘像我,程淘六岁,而我已经二十一岁,应该是小的像大的才符合常规。   只是为着我的前途着想,我不可能向我的老板指出他的错误,这就好比太岁头上动土,老虎顶上拔毛。   不过鉴于老板这个不恰当但却颇有些纵容意味的比喻,我把一路上想问,而没有问的问题大胆的问了出来:“程淘他……得了什么病?”   程磊陡得沉默了一下,原本已经和颜悦色的脸顿时变得生疏起来。   我暗叫一声“糟了”,难怪有人说老板翻脸比翻书还快,还真是如此,也不知道他生起气来会不会把我炒了?我急忙转移话题,说:“这……咖啡的味道不错……”手伸过去,杯子是空的,我尴尬地笑。   他倒是释然了,淡淡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程淘他……有多动症而已。”   他把咖啡壶从厨房拿了出来,一边为我倒咖啡一边说:“程淘两三岁的时候就和别的小孩子不太一样,经常一夜一夜的不睡,要人陪着他玩,当时我也没有特别在意,还以为只是小孩子贪玩,等到他上了幼儿园,我就经常性地会接到一些老师或是家长的投诉,老师看不住他,家长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和他同班……,最后老师干脆劝我们退学,她们说程淘的精力过于旺盛,可能不太适合学校生活,这几年我为他换了一间又一间的学校,结果都是一样,没有办法,我这才带他到医院去做了检查,然后就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多动症的病。”   “他太淘气,不受约束,做的事又常常匪夷所思,不是我们这些大人所能理解的,因而没有一个学校肯收他,也没有一个保姆愿意留在我家中照顾他,没有办法,我只好把他带在我身边,我走到哪儿就把他带到哪儿,开会,外出谈生意,签合同……,起初大家都觉得很怪,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也都能理解了,我首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商人。”   也许是经历的事情过于多了,这样一件原本苦涩不堪的事,程磊也只是轻描淡写,只是语气中略微带了些苦笑,但随后消失于无形。   “我理解!”我说。   这样说并不是因为要拍老板的马屁,而是深深的了解那种肩头上的责任,在我还不是如此,我首先是我妈妈的女儿,弟弟的姐姐,然后才是我自己。   这是我的角色,无法逃避的角色,其中冷暖自知的辛酸和程磊同出一辙。   程磊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那眼光显而易见,只是良好的涵养没有让他说出类似“你才多大呀”“不用这么装蒜吧”之类的话。   这些都是谈小雅惯用的语言风格。   一想到谈小雅,我脑海里立刻灵光浮现,记起好像约了她下午两点钟在步行街旁边的天桥上见面,而现在已经是一点四十了。   如果我迟到或是不到,必然会被谈小雅这个三八骂到狗血淋头,她还很有可能会动用手边的东西比如鞋跟,包包等等的物品作为武器让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想到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站起来就往门外奔。   饶是程淘再怎么淘气,估计也不及本姑娘这奔跑的速度,程磊想必有些傻眼,等他明白过来,我只怕已经跑出二里地了。   可我很快发现尽管我在长短跑等比赛项目上并不弱,但依然不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从半山腰跑到步行街去,我聪明的选择了打车过去。   和谈小雅说好一起逛街,我的本意是想去买双平底鞋的,自从我不甚荣幸深得程淘小朋友的喜爱以来,他在前面跑,我在后边追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样的过程让我这个曾经的体育健将深感到一双平底鞋对我的重要。   但谈小雅就不同了,她从来就不穿平底鞋,因为个头比我矮了那么一点的缘故,她通常都是以高跟鞋出场的,整整五公分的鞋跟,这让我总是很担心她的鞋跟会不会突然的断掉或是她会不会随时的摔倒,谈小雅因而非常鄙夷地说我这是杞人忧天。   我再次被谈小雅鄙夷了,因为急于赴约,我把包落在程磊的家中忘了带出来了,谈小雅在为我代付了车费之后,非常小气地斜了我一眼,嚷嚷说:“死三八,你什么意思,忘了带钱还打车?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些话,路边的人很难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甜美可爱的女子之口,在我和谈小雅还是泛泛之交之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真的无法相信这样一个较弱甜美的女子她身上所拥有的爆发力,直到我和她成了所谓闺蜜私交,这才有幸目睹了她的真面目。   由于过于熟悉和亲密,我也不会和她客气,尤其是她的小人之心令我义愤填膺,我立刻还嘴:“是,我就是故意的又怎样?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巴拉的,忘了你被人骗到虎山风景区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的时候是谁连夜打车过去把你接回来的吧?没有我,能有你谈小雅的今天?”   这是谈小雅的软肋,也是她的痛处,每次我和她吵架争不过她的时候我必然会使用这一招,这会使谈小雅立刻在羞愧中偃旗息鼓。   在谈小雅迄今为止的人生当中,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谈小雅以为的奇耻大辱。   其实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出来找工作的姑娘没有经验没有见识被一帮道貌岸然的坏人骗至一风景优美的地方意欲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姑娘就范,后来就发现这姑娘其实不是一普通的姑娘,而是一条铁骨铮铮的“伪汉子”,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坏人们只好放姑娘离开,姑娘身无分文,打电话求救,不知道是不是人品的问题,电话薄上能打名单都打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一个没有关机或是没有出差在外地的朋友前来帮忙,后来不知怎么就福至心灵地想到了我早上刚刚留给她的手机号码。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我和谈小雅从普通朋友一跃成为闺蜜知己。   作者有话要说:   ☆、6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我倒不是刻意要拿这件事来堵谈小雅的嘴,而是谈小雅的嘴巴太厉害,我这样一个本就不擅长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来攻击别人的文艺女青年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从程家出来的路上并没有通行的公交车。   这让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那个建在半山腰的别墅区印象都不好,这么一个高级的地方,怎么能不通公交车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谈小雅对我这个想法深表同感,重整旗鼓抖擞精神说:“你等着看吧,等我将来有了钱,一定要买辆公交车来做私家车,车身上专门让人喷上‘私人专用’这几个字,我高兴坐哪个座位就坐哪个座位,我想躺着就躺着,想开就开,想停就停……,那个敞亮呀……”   “这个……目前实现的可能性比较小。”我虽然不愿意打击谈小雅同学的积极性,但也不能看着她大白天做梦,因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她。   谈小雅再次愤恨地白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踩着高跟鞋前面去了。   刚逛了两家店,程磊的电话就打来了,问我在哪儿,又说恰好要来附近办事,顺便把我落在他家的包带了过来。   谈小雅有些激动,以往她也就在报纸杂志上见过程磊,就已经对程磊心驰神往了,如今,更是把持不住自己,往卫生间补了N次妆之后出来,还是后悔早上出门的时候应该穿一双更高一点的高跟鞋来,她说那样也许会让她更加的亭亭玉立一些。   为此我提出了中肯的意见,我说那样只会让你摔跤,谈小雅立刻愤慨地摇了摇头,哀叹着说:“你可真是个土包子,也就是何世宇没带隐形才会看上你。”   我暂时不想和谈小雅讨论任何关于何世宇的问题,因而只能住嘴。   程磊驾车而来的时候,谈小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完全忘记了顾忌自己的形象,她靠着我一只手提着高跟鞋一只手揉着她的纤纤玉足一边在控诉着自己的个子如果能再高五公分,刚才看上的那条裙子如果能够打个对折,专卖店的售货小姐如果不是那么势利眼的话……等等的牢骚与不满。   直到一眼望见程磊从他的座驾上下来,前一秒钟还一副苦大仇深怨妇模样的谈小雅立刻换成了另外一副天使模样,甜美的笑容,优雅的站姿,光泽度极高的眼睛,如果再加上一双翅膀她简直就是天使。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程磊本人比杂志上更好看,更赏心悦目,更气度非凡……” 谈小雅恨恨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一连用了好几个个成语,而且还是从唇下发出的腹语,更难为的是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天使般的笑容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凌乱。   我在震惊之余稍微表示了一下冤屈,说:“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杂志上的他。”   “你……”   我很庆幸程磊已经走到面前,这让谈小雅来不及反唇相讥,即便她会腹语,也有被程磊意会的可能,为了她甜美可人的形象,她基本上不会冒这样的险。   “你的包。”程磊把我落在他家中的包交到我的手里,也许是和我有过那么一番交谈之后,他一改往日清淡的模样,言语里透着关切:“以后出门的时候不要那么着急,记得要想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尽管程淘的语气显然是把我和程淘放在一个年龄阶层了,我还是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把程磊的印象定格在这样的一副画面里,干净的眼神,淡定的气度,这是我认识的人中间所没有的,包括何世宇。   我非常的不好意思,原是想表示一下感谢的,这是发自内心的,他让我省去了打车到他家取回包包的来回费用。   只是我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谈小雅已经抢在了我的前面。   “程总,你还真是客气,居然特意把包送过来,要我说,像夏似锦同学这么一个丢三落四的人,就应该让她长点教训,最好是让她徒步去把包拿回来,下次她就能记住了……”   我震惊地看着谈小雅,果然最毒妇人心,不对,应该是天下毒妇非谈小雅莫属!   谈小雅接下来的做法充分证明了我这样的论断是正确的,她在程磊还来不及发话之前就异常无耻地做出一个决定:“这样好了,为了帮助夏似锦同学,让她能够记住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提议由夏似锦同学做东请我们两个吃饭以示谢意……,夏似锦同学,你觉得怎么样呢?”   谈小雅用胳膊肘使劲戳我,又猛眨眼睛,通过我和谈小雅同学近一年多来的心有灵犀,我体会到谈小雅是在说今天她为我垫上的打车费用不用还了,我立刻便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说:“……也好,我请你们吃麻辣烫,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麻辣烫做得很地道的,够麻够辣够烫,听说还上过了一个什么胡同里的美食节目……”   谈小雅激动的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就知道五公分的高跟鞋穿在脚上一点好处都没有。   “今天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下次吧,下次再说。”   我的拳拳诚意并没有打动程磊,程磊最后还是委婉的拒绝了,这让谈小雅非常确切的认定是我的麻辣烫吓走了程磊。   “你见过哪个像他这样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男人会去吃麻辣烫这种垃圾食品的?”谈小雅异常愤怒。   “还是有人……爱吃。”我在沉思之后如是回答。   “谁……爱吃?”谈小雅在结巴了一下之后,马上就顿悟了,说:“你不会说是何世宇何大少爷吧,他也就是……长得还算过得去,可是,他开迈巴赫穿阿玛尼吗?他事业有成家财万贯吗?他有豪宅有别墅吗……”   通过谈小雅这么一一列举,我深刻意识到原来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这样的形容词是和身份和身价完全挂钩的,何世宇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而程磊事业有成家财万贯,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和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比气度和风度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7 当时只道是寻常   诚如谈小雅所说,麻辣烫虽然口感好,但毫无营养,属于垃圾食品的范畴,做为青年才俊的程磊不爱吃还是有据可循的。   “是我错了。”我一直就是一个能知错就改的好姑娘,马上补救说:“为了弥补你不能同我老板共进晚餐的遗憾,我决定请你吃一个礼拜的……麻辣烫。”   “你就不能不这么浅薄吗?都说麻辣烫是垃圾食品了……”谈小雅大跌眼睛:“你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就请我吃一个礼拜的麻辣烫?……这样吧,两个礼拜,外加一个香酥烧饼!”谈小雅说这话的时候还眨巴着眼睛冲我打了一个响指。意味着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事实证明,谈小雅比我还要浅薄。   我和谈小雅在吃饱喝足之后回到学校,经过宿舍楼前面的一片小竹林的时候遇到同一个宿舍的周颖,她问我:“夏似锦,你怎么才回来,有电话打到宿舍找你,打了好几次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把号码记下来了放在你床上了,你回去之后记得回个电话。”   我决定回老家看望母亲。   我老家的邻居海山叔打电话给我,说我母亲的健忘症越来越厉害了,她到市里买东西,居然忘记了回家的路,跑到隔壁镇上去了,还是他去走亲戚的时候遇上她才把不知在什么地方摔到浑身是伤的她带回家的。   海山叔说:“十二,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带你妈妈到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家庭说起来话长,我的母亲出生自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上门女婿,外公外婆晚来得女,自然对母亲百般宠爱,这样宠爱的结果注定她无法适应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外公外婆去世后不久,父亲也在我十三岁的那年,抛下我和弟弟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个家。   我父亲刚刚离开家的时候,母亲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一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不得不和她转换角色,哄着她抱着她,才把她从绝望中解救过来。   自从我和弟弟分别离开家到外地上大学之后,我就把母亲托给邻居海山叔一家照顾,先前我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曾经受过外公外婆的恩惠,因而在父亲离开我们之后,对我们一家人一直照顾有加,也幸亏有他们的照顾,我才可以在外面安心打工上学。   我去向程磊请假,程磊显得有些为难,问我:“一定要这几天吗?这几天我恰恰有事,淘淘他……”   “无论如何我是要请假回去的!”因为担心母亲的病会越来越严重,我甚至没有考虑事情的后果立刻就脱口而出。   “这样……”程磊扫了我一眼,像是被我吓到了,又像是体会到了我的言语恳切必定事出有因,这才略加思考,说:“那……好吧,我自己再想办法。”   我掩上办公室的门出去,在外面收拾东西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在里面打电话:“……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不是没有时间吗,……好好好,一有时间我马上就回去……”   我总以为程磊所说的有事只不过是托词,原来他是真的有事情,而且他在电话里迁就忍耐的语气,也不是平日所能看到的,想来电话里的那个人必定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已经不能顾忌太多了。   下了火车,海山叔让他的孙子虎子骑了摩托车在出站口接我,我上大学离开的那年,虎子也就十三四岁模样,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个头有一米八几,唇边已经开始长胡子,只是依旧青涩。   在路上的时候,他问我:“小叔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和寒柏不在一个城市。”我说。   虎子口中的小叔是我弟弟寒柏,我弟弟比他大不了几岁,但论辈分,是排在虎子之上的,老家人讲究这个。   “我在电视里看到小叔了。”虎子说。   “是吗?”我惊讶了一下。   “小叔本人比电视上的帅多了。”虎子笑说。   “十二回来看你妈妈了……”   我意欲再问,车子已经到了镇上,街道上,商店里,路旁坐着聊天,打麻将的,都是相熟的人,一路上只顾着打招呼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回到家里,和母亲商量了很长时间,母亲顾左而言他,只要一提起她的病,她就躲躲闪闪,含糊其辞,并一直强调自己身体很健康。   我一气之下,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母亲做好了晚饭来叫我,我躲在房间里装哑巴,母亲再三思忖,终于吐口答应第二天和我一起到市里医院去检查身体。   我立刻开了门,委屈地说:“你早点答应我不久好了,害得我饿死了。”然后直奔餐桌,举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母亲的一句话又让我咽不下去了:“既然回来了,明天就顺路到旺财家看看吧,旺财娘捎信来说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你去看看还缺什么……”   我嚼着饭粒,顿觉无味,想想索性推了开来。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因为下午还要到医院去拿诊断结果,我本想就近找个饭馆吃顿饭顺便蹭着歇歇脚打发一下时间的,母亲大人却心血来潮说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个好姐妹是住在这附近的,便不由分说就拉着我上了车。   等到车子停下来,我就知道母亲所说的好姐妹其实是在撒谎。   这个地方我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来过一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旺财的家,当时母亲让我送一些新鲜的瓜果来表达谢意,一个中年男人开车去接的我,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天气的缘故有些汗涔涔地,个头不高,微胖,头顶略凸。   我站在一个路口等,他到的有些晚了,一边不停地向我说着抱歉一边为我开车门,模样很是谦恭,而后他就带我来了这里,我在大厅里等待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和那个自称是旺财娘的妇人说话,中间旺财的名字曾被他们数次提起。   没有等到他们说完话,我就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   从那天以后,我对这所有着庭院,花园以及荷花池的私人住宅讳莫如深,我不愿想起这里,更不愿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衣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8 偶遇   我还在门口死撑着不肯进去,大门忽然打开,旺财娘从门内迎了出来,碍于母亲的面子,我不得不跟随母亲走了进去。   到大厅里,旺财娘立即拉着我的手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堆得像院子里那棵树冠开到荼蘼的花树:“十二这些年真是越长越俊俏了,和我们家旺财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我实在不敢苟同,因而并不发话,倒是母亲和旺财娘客气:“比不上你家旺财,我们十二没有见过世面,见到人连个话都没有……你倒是叫个人呀!”我的胳膊疼了一下,显然后面那句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话母亲是对我说的。   “我……。”我被掐得疼了,猛地站起身来,旺财娘愕然地望着我,母亲唯恐我说出一些不识大体的话来,连忙又拉我的衣服又对我使眼色的。   “我上卫生间。”我说。   前车之鉴,为了防止我中途溜走,母亲陪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并抓紧一切时机在我耳边对我进行说服教育:“……你看看,这里装修得有多气派,这灯饰,这瓷砖,还有这台面,是大理石的吧……,能嫁到这里来,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就知足吧……”   “妈!”我关了洗手池里的水,愤怒地转向喋喋不休的母亲:“难道在你眼里,你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还不如这些卫生间里的装饰品?”   母亲“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背上:“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不会是想悔婚吧?别忘了是谁供养你和寒柏上大学,做人不能忘本……”   我哑口无言,把苦水往下咽,最后说:“妈,如果你不想让我忘本的话,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就是了。”母亲推着我往外走。   出来,旺财娘已经安排好了饭局。   “来,十二跟我坐。”旺财娘拉起我的手让我在她身旁坐下了,又转向我母亲说:“原本是安排好让旺财一起回来,我们两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婚期的,哪知道他临时有事回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了,婚期的事就等下次了。”   “不急,不急……”母亲一脸谄媚地笑。   我这么四下瞟了一眼,果然没有在饭桌上看到那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作陪的是几个女子,年轻的,年长的都有,全都是脸上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从动物园里的珍稀异类。   不过我还是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还好那个旺财不在,否则……,这么想着,那顿饭也吃得畅快了许多。   从医院里取了结果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疾病,主要还是思虑过度,心脾不足,医生给开了一堆的中药出来,母亲心疼钱,在我身后不停地唠叨:“我就说我没有病了,你还不信?要我说这药也不用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回头问她:“还说没病?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去哪儿了吗?怎么会迷路的?又怎么能弄得一身伤?如果不是海山叔遇到你,你准备让我到哪里去找你?如果没有病,我的手机号码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为什么上次海山叔打给我的电话还是宿舍的?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要离校了,如果我不在宿舍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找到我……”   母亲顿时哑口无言。   上了开往镇上的车,我坐得离母亲很远,母亲回头看了我几次,几欲张口让我到她身边去,都被我怒气未消的神情给堵住了。   吃过晚饭,我在厨房里煎药,母亲进来了,靠在我旁边磨磨蹭蹭地说:“十二,其实妈真的没病,上次从市里回来……,是因为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很像你父亲的人,我就中途下了车,后来不知怎么就迷路了,天黑路滑我又不小心摔了一下,从山坡滑下来……,至于手机号码,我记得,一直都记得,宿舍里的电话是你从前告诉海山叔……”   药罐里的药已经开始冒热气了,整个厨房都弥漫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我在一瞬间欲哭无泪的沉默中爆发了。   “为什么你还要去找那个人,看到像他你就要跟着追呀,忘了他是怎么抛弃我们的,我们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为什么你还要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你想过我和寒柏的感受吗?妈,拜托你以后清醒一点,不要再这么幼稚下去了!”   我抬手弄翻了药碗,厨房里的中药味更浓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做好早饭,把它温在炉灶上,没有和母亲告别,留下一张纸条就出了门。   很多年后,我一直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和当时的自以为是后悔不已,很多年后我懂得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一个人的爱情,就算是亲如母女也不能例外。   没有买到当天的火车票,我决定到汽车站坐大巴走,虽然花费高了一点,却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可是我的估计完全错误。   由于在站外买票要比站内便宜一些,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在站外一个必经的路口搭上了一趟开往目的地的大巴,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大巴司机不再绕圈,大巴上的售票员却在刚出城区不远的地方要求我们加钱。   车上有几个不知轻重的乘客坚决抗争,这样抗争的结果就是我们这一车人被扔在了路上。   大家在一阵讨论之后各想各的办法都离开了原地,我也只能背着行囊边走边观望,希望能够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路上搭到同一个方向的客车。   客车倒是过了几辆,可是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搭载我这个半路上的过客,走到精疲力竭,终于有一辆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居然是一辆私家车,我还正在想着挂哪种表情来面对车上那个人以博取同情请求他搭载我一段路程的时候,车窗落下,程磊探出头来:“夏夏?真的是你?”   我吃惊地望着他,嘴巴长成了O形。   作者有话要说:   ☆、9 细雨微澜   “你怎么会在这里?”除了语气不同,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在问,又同时笑,这一笑让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程磊邀我上车,说:“是不是要回去?一起吧。”他为我打开了车门。   我自然是巴不得,但想到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只怕有碍观瞻,便自觉自发的坐到了车子后面。   程磊稍微意外了一下,而后淡淡地一笑,伸手又把前面的车门关上了。   车开起来,他开始和我说话,先是问了一些关于工作方面的事,类似于“还习惯吗”“累不累”之类的问题,语气很像上司对下属,又像是长辈对晚辈。   然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大概是别人一定要送他东西让他带回去,他起初不肯,最终妥协了,手机挂断之后他对我说:“我可能要绕个路,也就十几分钟的事,不会耽误很久,你要闷的话,后面有些报纸可以看。”   我恭敬不如从命,拿了张报纸翻了起来,不看报纸还好,这么一看,我的困劲倒上来了,不一会儿便找了周公。   半睡半醒之间,隐隐约约感觉车停了下来,程磊好像打开车门下去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往车窗外看,原本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的,但目光所及之处,令我心头一惊,我伸过去的头又马上缩了回来。   程磊正在和一个男人往后备箱里装东西,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胖胖的,头顶微秃,即便他是背对着我的,我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什么时候到的目的地,我并不知道,醒来就看到车窗玻璃上一片迷蒙,贴近一看,发现原来外面下起了濛濛细雨了,雨丝打在车窗上,一片雾蒙蒙的。   这么一恍惚之间,发现脚下似是踩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程磊的外套,想必是我刚才起身的时候从我身上滑落的,我弯腰捡了起来。   “醒了?”程磊没有回头,但他从车上的倒后镜里感知了我。   我“啊”了一声,车子还在移动,车窗外,高耸的建筑,熟悉的街道在朦胧的雨雾中很是模糊。   “你还真能睡!”程磊手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了一眼,闲适的笑。   那样的笑容很美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偶尔一瞥之间,灰色的心情顿时也会变得清新起来。   我也笑了笑,发自内心的,但蓦地又黯然了。   几个小时前,我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搬了一箱东西往车门来,程磊过来帮忙拉车门,千钧一发之间,我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躺了下来,并捡起一张报纸蒙在了脸上。   “就放这儿吧,麻烦你了。”我听到程磊说。   “不麻烦,顺路。”男子谦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刺耳。   然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过了一会,程磊上了车,他有一瞬间企图取走我蒙在脸上的报纸,我还下意识地扯了一下,后来想起自己是在装睡,便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脸朝向椅背。   半梦半醒之间,依稀有一件衣服轻轻地搭在了我身上,一阵若有若无的皂香飘在我鼻息间,就像是在夏日的午后母亲晾晒在阳光下衣服的香,淡淡的,若隐若现,我就在这种夹杂着阳光味道的淡淡香气中真的进入了梦乡。   到学校门口,我下车,一步踏入雨雾之中,程磊喊住了我,将那件我刚刚留在座位上的外套递给了我,说:“把这件衣服带上吧,雨很大。”   我没有听懂程磊的话,想了想就觉得程磊或许是有洁癖的,他希望我还给他的是一件干净的衣服。   “谢谢你,程总,洗好我就拿给你。”我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说:“也好。”   我向他挥手,怀抱着那件衣服以百米赛跑的姿势跑进了校门,身前身后都是一片雨丝淅沥。   当晚,我正窝在床上准备毕业论文,居然接到程磊打来的电话,他问我:“你怎么样?”   我“啊?”了一声,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没有淋感冒吧,给你的衣服不是让你抱着的。”他意欲为我解开混沌。   我不假思索,答:“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程磊在愣怔了一下之后说:“你的思维方式有时候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我听不出来这是夸奖还是讽刺,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好,就说:“反正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用它来遮雨的。”   “为什么不会呢?”他反问道。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我暂时回答不了。   好在程磊在估量了我的智商之后,也没有打算让我回答,而是说:“别想那么多,吃两片感冒药预防一下,早点睡吧。”   然后就在我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就此中断了电话。   电话中断之后,我看着手机想了半天,也猜不透老板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心情是好是坏?这样想来想去的确很费神,因为想不明白,我索性让自己不去想,而是就像老板说的那样睡去了,尽管颇为忐忑。   人都说时光如梭,岁月如河,尤其是在你根本就不想某个时刻来临的时候。都还没有来得及穿过紫堇,穿过木棉,打马从青春里走过,我四年的大学生活已经走到尽头。   即将离开这个藏着我们无数欢笑泪水的地方,我和谈小雅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当然导致我们心情不好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和谈小雅合租的那套房子的房东怎么也不肯把租金降到再低。   离校的那天,我见到了秦桑。   提到秦桑,不得不说起一人,那就是何世宇。   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界定我和何世宇之间的关系,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被指责为破坏秦桑和何世宇之间感情的第三者,秦桑和何世宇先我一年进入这所大学,因为比我高一届,于是大家理所当然以为,当某一天他们的感情出现危机之后,是因为我不道德的介入。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10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我未进这所大学读书之前,在网上和一个叫“逍遥哥哥”的人已经聊了三年之久,我们相谈甚欢,虽没有互定终身,但也算是心照不宣。正是因为对这位“逍遥哥哥”神往与爱恋,我才会在大学报志愿的时候选择了这所大学。   而“逍遥哥哥”实际上就是何世宇。   只是不幸的是,在我还没有和这位“逍遥哥哥”见面之前,我已经和美丽高贵的秦桑姑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样一位温柔善良,才德兼备的女子,她用实际行动抵制世俗的偏见,坚决与我这个从小镇上来的姑娘站在一起,并与我分享了她所有能与我分享的东西,宿舍,电脑,口红,裙子,高跟鞋……,并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我心安理得地享用她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与我分享何世宇。   何世宇是在我对男女之情还处于一知半解的时候走进我的世界的,他和所有言情片里的男主角一样,高大阳光,笑容温暖,据说他打完篮球撩起衣服擦汗的动作曾引发过女生一片海啸般的尖叫,他的身上具有所有成长中的少女对另外一半最肤浅的要求。   因此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了他就是“逍遥哥哥”之后,我虽然拒绝了与他见面,但在短时间内依然无法停止内心对他的仰慕与爱恋,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他劈腿抛弃温柔善良的秦桑姑娘,尽管他移情别恋的主角很不幸的是我。   大三那年的情人节,我忽然收到了一束玫瑰和卡片,卡片上用可以媲美庞中华字帖的小楷字清楚地写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给我最爱的十二。   我原本还以为是学校里某个男生的恶作剧,就那么笑嘻嘻地拿给秦桑看,哪知秦桑在看过之后忽然脸色一变,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然后我就知道了如此唯美的需四十五度角仰望的表白出自何世宇之手。   这就好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对秦桑充满了愧疚,而且我不是很相信做为我心中坚贞不移代表的“逍遥哥哥”会移情别恋,我对这件事很是怀疑,总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或者导演者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向我示爱,而是为了证明某些东西,我只是不幸地被卷了进去。   但并没有等到我去发掘事实的真相,学校里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秦桑走了,听说她出国了,学校里流言纷纷,我被众人唾骂是秦桑和何世宇之间的第三者,那年在食堂打饭的时候会被人无故在饭菜里吐口水,那年从座位上站起来再坐下时座椅上会多出一块被人恶意嚼过的口香糖……。   那年真的是糟糕透顶,但是庆幸的是,我有足够强大的心脏,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遇到秦桑之时,我和谈小雅正一人提着一只大箱子在校园里艰难地行走,谈小雅忽然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激动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快看,快看,是……”   我顺着谈小雅指的方向望去,在一树如盖的绿荫下看到一人,一顶阔边的太阳帽,一袭湖绿色的长裙,风吹来,乍似吹皱了一池春水。   时隔一年之久,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秦桑,也只有她,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秦桑嘛,我看到了。”我想不出谈小雅为什么要这么激动,说起来,她和秦桑并不熟,不过想起来谈小雅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我就不觉得奇怪了。   “什么秦桑?”谈小雅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说:“我是说程磊,程磊……”   目光移动,我果然看到了从一侧林荫道上大步走过来的程磊,只是……他正一步一步向秦桑走过去,那样的步子就像是走在谈小雅的心尖上。   情节一如既往的俗套,七月骄阳似火的校园里,我和谈小雅的视线尾随着那一对俊男靓女移动,直至他们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程磊居然……居然会和秦桑在一起?”谈小雅难以置信。   清醒过来的我和谈小雅,都惊觉这很像是一场悲剧。   尤其是对已经把一缕情丝单方面寄托在程磊身上的谈小雅来说无意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如果秦桑和程磊是一对的话,依秦桑的条件和谈吐,谈小雅连插足这种事都不可能会成功。   谈小雅有些泄气,为了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我不得不连同她的行李也拉在了手上,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谈小雅忽然又想起她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落在宿舍忘记拿了,据我推测应该是谈小雅初恋男友给她留下来的某件信物,否则谈小雅不可能如此拼命地在七月流火的午后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就踩着五寸高的高跟鞋飞奔回宿舍。   我守着一堆行李在校门口的一棵老树下等她。   “夏夏,夏夏……”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四下里张望,终于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发现了把脸贴在车窗上的程淘。   “嗨!”我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这不奇怪,程磊在此处出现,程淘必定也在附近,程磊一向是把程淘带在自己身边的。   程淘让司机把车窗摇了下来,他问我:“夏夏,你是要搬家吗?”   这孩子的智商从来都是超出平常人的想象,所以我一点都不惊讶他会有此一问。   我说:“是呀,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有些明知故问,程淘也没有回答我。   “去把她的东西搬上来。”程淘吩咐司机。   司机有些为难,我忙说:“不用了,我……等一会坐公交车走。”   程淘并不理我,而是对司机使出惯用的杀手锏:“快点呀,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我爹地你都做了什么。”   司机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握在这个小少爷的手中,听完他说的话,只能垂头丧气地下车去搬行李。   趁司机下车的档口,程淘已经打开车门跳下来把我拉上了车,车里的冷气吹来,果然和车外不是同一片天地。   “这个,我……”我在享受凉风的同时,还在虚伪地推辞着,司机已经开始搬东西。   谈小雅恰在这个时候从学校里面奔了出来,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冲着司机喊了一声:“哎……,你是谁呀,怎么乱搬我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11 告别青春   “小雅……”我只好挥手喊她,为她介绍:“程淘,我老板的儿子……”   程淘把我要说的话逼了回去,又问我:“一起的吗,让她也上来。”   他的样子和派头有时候俨然就是程磊的风范,对于老板我还没有胆子怠慢,只能如实回答:“是一起的,我朋友谈小雅。”   谈小雅有些兴奋,伸手去摸程淘的头,大惊小怪地说:“这小家伙,真可……”估计她是想说“可爱”这两个字的,不过话还没说完,伸出去的手就落空了,她显然有些失落,回头看着我。   “他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我侧过身低声向谈小雅解释。   “得,这是遇到一人精了。”谈小雅悄悄对我说。   有专车接送,又有冷气吹着,谈小雅倒是乐不可支,完全不用勉强就上了车。   “开车吧,送她们去她们要去的地方。”程淘少爷的派头十足。   “可是程总说让我们在门口等……”   “我会和我爹地说的!”小少爷发威了。   在程淘的威逼利诱下,司机不得不发动了车子,绿树掩映的校园在我们身后渐渐模糊起来,如同我们葱茏的青春一样一去不再复返。   “那个,要不要通知你爹地一声,否则他出来找不到你该着急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和谈小雅既然已经上了车,就没有自己走下去的道理,但,情理之中还是要让程磊知道的,否则他会以为是我们把程淘拐走了也说不定,虽然以程淘的智商谁拐卖谁还真说不好。   “把你的手机给我。”   程淘从我手中要走了手机,也不知道他胡摁了一通什么出去,过了一会他把手机还给我,说:“搞定了,夏夏你一会要请我吃冰激凌哦。”   我惊悚了一下,问他:“你……都发了些什么?”   “你不会自己看。”程淘说。   “我手机,好像没有……这个功能。”我实话实说。   “什么破手机呀,扔掉算了,明天我让爹地再送你一个好的。”小少爷豪气十足。   我诚惶诚恐:“我不想要手机,就想知道你都发了什么?”   程淘不想回答我,因而捂上了耳朵,嚷嚷着说:“不要说话了,夏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呐,难怪都没有人喜欢你。”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人喜欢我?”虽然是一个小孩子的戏言,但我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因而多嘴说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程淘语出惊人:“我还知道你喜欢我爹地。”   “这……不是真的。”我慌了一下,惊异于程淘造谣的能力。   “我说真的就是真的,如果你再不闭嘴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爹地。”程淘伸手去夺我的电话。   我不得不选择了闭嘴,转过头,遇到谈小雅怪异的眼神,我惊觉自己有可能做了秦桑的替死鬼。   “难怪你不肯和何世宇一起走!”谈小雅无比愤恨。   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程磊的电话才打过来,我真是惊异于这个父亲的后知后觉,自己的宝贝儿子连同座驾都不见了,他两个多小时之后才知道。   他一上来就问我:“程淘现在和你在一起?”   我说:“是,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允许就征用了你的车,我今天搬点东西。”   “那倒没什么,就是……”他欲言又止,停了一会才说:“程淘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程淘他很友好。”彼时,程淘正骑在我的腿上揪着我的头发表示出对我极大的善意,当然这都怪谈小雅,她在拖地,为了保持有效的劳动成果,她强烈要求程淘在地面未干之前不能下地。   “等会你让司机送他回来,我还有事,没办法去接他。”程磊交待我说。   “他不来接我就不走,我要爹地来接我。”程淘大叫,并示威般地往后仰着身子。   我不得不一边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程磊说:“我尽量……”实际上司机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被程淘遣返回去了。   手机信号忽然中断,程淘从我的腿上溜了下来,等我明白过来,他已举着那个属于谈小雅的手机跑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里响起了抽水马桶抽水的声音。   谈小雅先我一步冲进卫生间,马上我就听到了她带着哭声的大叫:“似锦,他……他把我的手机……扔马桶里了。”   我的手机很幸运的没电了,因为担心老板找不到儿子,我把自己的卡暂时装进了谈小雅的手机里,这也让我的手机因此逃过一劫。   但实际上,我的那款手机除了能接打电话之外早已属于淘汰产品之列,而谈小雅的手机却是她省吃俭用在网上排队抢号购买到的限量版。   鉴于一个六岁孩子就有如此恶劣的表现,谈小雅决定要为程淘上一趟生动的思想品德教育课程,她用了一盒五子棋做诱饵成功将程淘诱进了房间,并关了他半个小时。   考虑到谈小雅目前情绪的不稳定性,我不得不保持中立。   出来后的程淘果然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牵着我的手说:“夏夏,我不要在这里了。”   “那我让司机来接你回家。”我说。   “不!”程淘坚决反对:“我也不要回家。”   我“啊”了一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度。   “既不要回家又不要在这里,是不是还要找辆飞船把你送到外太空去?”谈小雅充分发挥了她刻薄的本性:“似锦,我告诉你,那也别让他去,等他爸来了,让他把手机还给我再说!”   我能理解谈小雅的愤怒,为了买那款手机她差点就要去卖肾了,可是就这么轻易地被程淘毁了。   程淘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借口去买东西把程淘带下了楼,那时夜幕已经四合,空气出奇的闷热,我和程淘沿着街边走了一会,路边的一家冷饮店吸引了程淘的目光,我带他进去,为他要了冰激凌,又在他吃完了一支冰激凌之后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家?”   “爹地不要我了。”程淘在痛苦的思索了一阵之后歪着头可怜巴巴地说:“他要结婚,要为我找一个后妈。”   我立刻就想到了秦桑。   作者有话要说:   ☆、12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女子   “这个……,你爹地也不能一辈子只带着你一个不是吗,他总要结婚的……”我企图用大人的语言来说服程淘。   “我不要爹地结婚,不要……“程淘发起脾气来,差点将桌子上的托盘推到地上,他从高凳子上滑下来,过来拉着我的手使劲摇晃着说:“夏夏,你和我爹地结婚吧,那样爹地就不会不要我了……”   虽然依我目前的状况,我清楚的知道,我和程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我还是为程淘的信任没来由的感动到不行,我几乎要掉下泪来,说:“淘淘,没想到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么……。”   “当然,你和我爹地只能假结婚,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再和我爹地讲明白。”程淘用他的天真打败了我。   “那……,我考虑一下吧。”我略微有些尴尬。   我用冷饮店的电话悄悄告诉了程磊我和程淘现在所在的位置,又请他务必亲自过来接程淘回去。   他来的时候,程淘已经睡着了,我们两个坐在冷饮店门口的塑胶凳上,程淘趴在我的肩上,口水流了我一身。   程磊再次对我表示了感谢,鉴于程磊的谦和有礼,我决定为程淘说几句公道话:“这个真不用谢,就是……如果你真的要结婚的话,至少应该考虑一下程淘的感受,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有个后妈。”   程磊表现出极大的惊讶,问我:“是淘淘告诉你的吗?我还以为……,其实都是我妈的意思,她年纪大了,打电话过来催我结婚,不知道怎么就让淘淘听去了,这孩子……”   我大概也弄明白了,原来又是父母之命,只是我的父母之命和程磊的父母之命完全不同,程磊要娶的是高贵美丽大方的秦桑,也算是门当户对,而我完全没有那个福气。   “程淘……他什么都懂……”我说,说完我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不能只是把他当孩子看。”   “我知道了,我会抽个时间好好和他谈谈。”程磊虚心地接纳了我的意见。   他安顿好了程淘上车,看我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客气地说:“要不你上来我送你一段?”   我连忙说:“这个真不用,我就在附近住,两步路就到了,就是,就是……”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老板果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沟通起来容易的多,我还不趁机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清了一下嗓子:“是这样的,程总,刚才淘淘不小心把我朋友,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朋友谈小雅,他把她的手机掉马桶里了,主要是那个手机是谈小雅新买的,她有些心疼……”   “我明白了。”程磊拿出了钱包,把里面的现金一股脑的卷给了我,因为他卷钱的动作太过洒脱帅气,我竟有一瞬间的不忍心,还好我及时想起了出门时谈小雅狰狞的模样。   我在打了一个哆嗦之后收下了程磊递过来的现金。   “这些钱够吗,不够的话,明天到公司我再拿给你。”   我再次觉得,和聪明人沟通的好处就在于无需你直言,他自然会弄懂你的意思,尤其和像程磊这样高智商的人士。   说实话,如果不是害怕回去之后谈小雅会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话,这件事我不会选择说出来,那些钱我也不会去接。我已再三权衡利弊,程磊是我老板,而谈小雅是我闺蜜,闺蜜是一辈子的,而老板只是暂时的。   而且,怎么看程磊都不像是一个小气又记仇的人,而谈小雅就不一样,她很不幸的两者都占有。   哪位高人说过的,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女子,何况是谈小雅那种心狠手辣把金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毒妇就更不能得罪了,如果不帮她要买手机的钱,她很有可能会杀了我。   我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女子是秦桑,她天生拥有女神的气度与风范,只是可惜的是我和她终失之交臂。   我估算了那叠钱的厚度应该足可以支付谈小雅买新手机的费用,因而想向程磊道谢,他为我解决了一件对于我来说生死攸关的大事,只是还没有轮到我开口,后座的程淘忽然就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了一句让我始料不及的话:“夏夏,你答应要嫁给我爹地的,说话要算数哦!”说完他就又倒下去睡去了。   可怜的是我,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程磊,而且我觉得这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误会,我刚刚才劝过他要听一听儿子的意见,接着程淘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很像是一场阴谋。   “程总,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程淘,他……他在说梦话……”我一脸的汗,擦都擦不及。   程磊回头看了程淘一眼,又看了看我,然后很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我没有再说下去,只能“哦”了一声,然后看着程磊驾着车在我面前扬长而去。   我无法分辨程磊到底是听懂还是没有听懂我的解释,心头七上八下,很是后悔不应该多嘴去管老板的家事。   他爱娶谁就娶谁,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怎么想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天,我没有在公司见到程淘,程磊在他的办公室里接见了我,说:“前些日子麻烦你了,从今天起你暂时不用费心帮我照顾淘淘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公司会很忙,我会交给你一些实质性的工作,好好努力,公司给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   我听懂了,老板这是在和我划清界限,他不希望我再介入他的私人生活。   程淘不在公司的日子,我表面上看上去清闲了许多,但实际上的工作并不轻松,正如程磊所说,那段时间公司新上了一个研发项目,程磊每天都会忙到很晚,作为他的办公室助理,我自然也清闲不到哪里去,于是很多个星光闪烁的夜晚我和程磊几乎都是一起度过的。   但所谓的一起度过,不过是同一时间不同空间,程磊在他的办公室里忙,我则在外面的办公桌上整理资料并随时候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更的信息量够多吧,看文的亲们千万可别忘了收藏呀。。。 ☆、13 人生若只是初见   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影影绰绰地映衬出这座城市万丈灯火的模样,霓虹闪烁出一片华彩的夜空,此时此情难免不会令人心生疲倦,我在偶尔坚持不住的状况下就会打瞌睡,但大部分的时间都能保持住良好的警惕性,尽量争取在程磊出来之前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   这是和金钱多少有关的事情,丝毫容不得有一丝疏忽,但,也难免会有失误,有一次我是被程磊叫醒的。   “十二,十二……”梦里分明有人喊我的乳名,很熟悉又很陌生,像是一场久远的梦,又像是真的就在发生。   我一时弄不清楚状况,以为自己是在家乡的稻田里,风吹过来,涌起一片稻浪来,有个淘气的孩子顺手揪起一棵来挠我的脸。   “不要来烦我,小石头,让我再睡一会。”我趴在膝盖上,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睡,手中的书从我膝盖上滑落下来。   我忽然醒了过来。   “夏夏……”程磊站在我面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做梦了吗?以后你工作做完了可以早点走,不用每天都在这里陪着我加班。”   那一刻,我觉得很对不起程磊,我拿着他给我的钱却在做着和工作完全无关的事情,就连做梦都是完全不同的情节,我很想为他做些什么,看他手里拿着杯子,我便自觉自发地抢了过来跑到茶水间去为他续好了茶送到了他面前。   老板惊异地看着我,说:“你这是……”   “你不是要喝茶吗?我已经帮你续好了。”我连忙表功。   “可是……”老板欲言又止,想了一下,还是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为了表示我的勤劳,我决定再为老板续上,等我把杯子再次放到老板面前的时候,我发现老板的脸色很是古怪,我心头窃喜,他大概是想赞扬我的勤快吧。   “那个,夏夏……”他合上了电脑:“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班吧,我收拾一下马上也走。”   “谢谢程总。”   我转身就走,又被程磊叫住了。   “……杯子。”程磊指了指他面前刚刚被我沏满水的马克杯。   我惊异地发现刚才被我硬塞给老板喝水的杯子原来是我的,那么照这样推算,刚才的半杯残茶也是我的。   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   难怪最近星辰大厦里总是绯闻满天飞,难怪前台那个眉毛细细的姑娘每次看我时眼神里都流露出一股杀气,难怪公关部和财务部的那些姑娘们见到我随时都会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难怪我会在卫生间里听到清洁部的那两个老姑娘闲聊时发神经说我在倒追程磊。   还有谈小雅,顺便插一句,她在我从程磊那里拿到手机的赔偿款之后特意到星辰向程磊道谢,然后在程磊面前说:“都是似锦小题大做,小孩子不小心弄坏了手机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钱我不能要……”   我没有忍住跑到卫生间去吐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谈小雅已经成了星辰的一名员工,第二天就拿着档案到人事部报到去了,程磊将她安排在六楼的市场部,他说那里的氛围很适合像谈小雅这样性格外向又不爱财的姑娘。   谈小雅自从来到星辰工作之后,工作做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八卦的程度不比任何人差,其小道消息的来源多而繁杂。   “说,你最近为什么每天都回来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一进门,谈小雅就举着把菜刀将我逼向墙根。   我猜不透我哪里又得罪了这个三八,因而有些战战兢兢:“……在公司加班呀,再说了,你前两天不是回来的比我还晚吗?”   “我在市场部,你以为市场部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吗,我不出去跑哪来的业绩……”谈小雅挥舞着菜刀,在一通吃崩豆一样的发泄之后察觉了什么:“别岔开话题,是我在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加班,还是和程磊去约会了,夏似锦,我可是在帮何世宇看着你,你和老板在办公室里日日见面也就罢了,怎么还和他一起去酒店……”   “你都听谁说的,怎么可能……”   我心头一凛,蓦地想起有天晚上我的确是和程磊一起离开的。   那天刚刚搞定了一个大合同,程磊说想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他请我吃饭,又问我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程淘了,我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看得出来因为生意好的缘故老板的心情也很好,老板心情好脸上的笑容自然就多了起来,这很像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一只蝴蝶在纽约中央公园的小黄花上扇动了一下翅膀,于是东京掀起风暴电闪雷鸣。   老板的好心情让我也有些情不自禁的喜悦,只是等到了地方我就发现,原来我的理解能力有限,老板心情好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在包间里见到了秦桑,我在意外之余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秦桑倒是有些意外,好在她应变能力一流,没有等到程磊开口为我们介绍,秦桑就落落大方面带笑容地走过来熟络的和我寒暄:“原来淘淘口中的夏夏就是似锦你呀,一年多没见,你变了很多……”   秦桑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给人留下了无限想象的空间。   我第一次见秦桑,是在新生报到的那一天,天空无端下起了一场雨,我从公交车上下来,茫然四顾正不知奔向哪里的时候,一把伞为我挡住了纷纷的雨脚,我看到伞下一张精致而美丽的脸,亲切的微笑,天使般的面容,她说:“你是到Z大报到的吧?跟我一起走吧。”   那天之后,我和秦桑就成了好朋友。   “世宇呢?他还好吗?”秦桑很自然的提起了何世宇,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那样的微笑和面容,让我一再地怀疑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嫌隙,至于何世宇,那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友兼兄弟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别人的收藏数据,很羡慕来着,看文的亲们动手最好在晋江登录,然后再点击收藏,这样很完美的有木有。。。我会好好更文报答大家的,么~~ ☆、14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谁是世宇?”一旁蠢蠢欲动的程淘在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拉着我的衣襟问。   “世宇哥哥是似锦,哦,应该称呼夏夏才对,他是夏夏姐姐的男朋友。”秦桑立刻低下头去善解人意地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骗人,夏夏没有男朋友,她喜欢的人是我爹地。”程淘撇了一下嘴,语出惊人。   他这么一喊,不止是我,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秦桑也是面色一灰,这很像一年多年前的那个情人节,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看何世宇托人送来的那张写着我名字的卡片是一样的效果。   我能理解秦桑的心情,相似的情节在不相似的环境下重演,这让秦桑姑娘情何以堪。   我很想过去堵住程淘的嘴,可是已经晚了,因而只能尴尬地笑说:“别听小孩子胡说,其实我喜欢的是……玄彬。”   我希望自己的这个冷笑话足够冷,冷到可以让在场的我们暂时忘掉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   但我没料到的是程淘原来也是通晓八卦杂志了解娱乐界奇门遁甲的高人,他冷笑道:“你又不是宋慧乔,凭什么喜欢玄彬。”   “他们两个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我弱弱地说:“难道这是炒作?”   “分手又怎样,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你皮肤又不够白,头发又不够长,身材又不够好。”程淘非常镇定地回答我。   “那我还是喜欢寒柏好了。”我只好说。   程淘的眼睛里立刻投射出万丈光芒来,即便是他看见他最喜欢的游戏机也没有过这样的眼神,他激动地拉着我如同找到了知音:“夏夏,原来你也看凤梨台的节目,我也喜欢韩柏,他唱歌好棒呀!你说他会不会去演戏……”   我无法回答程淘的问题,他可能不知道我从来不看凤梨台,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个寒柏不姓韩,其实是姓夏的,他是我弟弟夏寒柏。   “行了,知道的还真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程磊制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的可能。   我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秦桑,她业已恢复了平静,目光落在程磊脸上的时候,有一种准女朋友的气场。   九月的某天,程磊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提交一些证件给人事部,说:“下个月我要到泰国去参加一个会议,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泰国之行,除了我和程磊,随行的另外还有一个经理付强,听说付强以前是主管泰国市场的,所有泰国的营销商都归他负责,付强精通泰国各方面的礼仪和风俗习惯,我们的泰国之行因为有他同行的缘故很是顺利。   按原定计划,我们是要在泰国呆一星期的,最后两天,付强到清迈办事,我和程磊呆在曼谷等,趁着这个机会,程磊带我漫游了一次曼谷。   逛了一天,我淘了不少的战利品,泰式的衣服,泰式风格的小饰品,当然其中有一些是送给谈小雅的,至于脖子上类似于紫色豌豆花的花环是是程磊买来送给我的。   他说:“你戴起来很好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很干净,像蓝天白云下澄净的晴空。   我迷惑了一阵,继续往前走。   已是黄昏,夕阳西下,走在湄南河河畔,落日将湄南河染得一片华彩,湄南河上游人如织,隐隐约约还有一支泰语歌夹杂其间,我听不懂歌词,但曲调悠扬,和这落日下的湄南河和河两岸的风景相得益彰,程磊说这是一首泰国老电影里的歌曲,好像是叫什么岁月如歌的,讲述似水流年,往事悠悠的。   程磊停下来站着听,脸上似有一丝怅惘,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更显得迷人,令我不禁多看了两眼。   被他发现了,便问我:“看什么?我脸上有风景?”   我说:“觉得你很特别,和别的老板不一样。”   他凝视我半晌,眼睛里似有什么东西在跳跃,他说:“你也……和别人不一样。”又立刻解释:“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眼眸看起来很是清澈明亮,我一直无法想象一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人,怎么还会有如此清澈的眼神,这让我屡屡产生错觉。   我不敢再和他对视下去,假装被前面的小摊贩所吸引跑开了。   我拿起一个LV的包包,举起来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遭,果然难辨真假,出于贪小便宜的心理我打算买下了,刚想付钱的关键时刻被程磊拉走。   我不甘心,嚷嚷着说:“你赔我的LV包。”   他干脆利落的回答:“行,我赔。”   “我当真的。”   “我也没有说假话。”他貌似很认真。   我“切”了一声表示鄙夷,径直往前走。   在另外一个市场上,我花了500泰铢买了两顶帽子,一顶给我自己,另外一顶男式的帽子我把它扣在了程磊的头上,他戴起来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和身上的某品牌的衬衣显然不搭,我打定主意为他改头换面,于是又淘了一件花色的泰式衬衫和短裤,推着他去换上了,出来之后果然看起来入乡随俗了许多,我对他夸赞地竖起大拇指,他有些腼腆,又挺无奈的笑笑,笑容很是好看。   夜市的尽头,有一大片的露天酒吧,我们也走得累了,就坐下来一边要了东西吃喝一边看艺人的表演,恰逢有喝啤酒比赛,奖品是一对情侣泰迪熊的毛绒玩具,因为靠近前排,我和程磊是被拉上去,他低头问我是不是很想要那对泰迪熊夫妇的玩具?   我反问他:“你能赢到吗?”   程磊微微一笑,说:“对我没有信心?”   我瞄了一下台上的阵势,程磊的左边是一个肚子肥圆俗称啤酒肚的大胖子,一看就知道是海量;而他的右边则是一个肌肉男,他故意露出胸肌来,骨头咯咯作响,健硕的肌肉在空气里抖动。   我摇摇头,表示了失望,说:“我看没戏。”   程磊却胸有成竹,一笑:“你太小瞧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15 蓝图很美好,现实很糟糕   从来没有想到程磊喝起啤酒来是那么疯的,大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架势,又豪气四溅,洒脱难当,最后竟然是他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那场比赛。   司仪将泰迪熊交到我们手里的时候,也不知道叽里咕噜地对台下喊了些什么,台下的游客顿时群情高涨,齐声大喊着“KISS,KISS……”。   我和程磊都有些尴尬。   最终,在大家热情的呼叫中,我和程磊还是吻了,但,我很肯定我是被推的,被推的扑了过去,程磊显然有些惊讶,而后我们就接吻了。   司仪将那个场景拍了下来分别发至我和程磊的手机上以作留念,程磊眼睛里的光泽度很高,影影灼灼的印着我的影子,而我的眼睛里,同样有个他,我们两个那样的对视,看上去貌似很深情,其实却只是一场光与影的错觉。   回酒店的路上,气氛有些难堪,我抱着那对泰迪熊夫妇的玩偶靠在一侧的车窗前看窗外流动的风景,程磊则默默不语。   “似锦……”程磊在我即将要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叫我。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而不是像程淘那样喊我“夏夏”。   我回过头看着他。   他思忖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可以叫泰式按摩,还有酒水茶点,你尽管叫,我买单。”   我做了个“OK”的手势,一步跳进房间,关上了门,我靠在门上,拼命地想甩去脑子里那些罪恶的念头,心想这样的老板已经很客气了,我不能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从泰国回来,我的工资提高了一些,同时又在某天下班的时刻收到程磊送给我的LV的包包,他说:“答应你的,我没有说假话。”   我一时之间受宠若惊,竟忘记藏拙了,被同事戴妮看在眼里,公司里的流言越传越盛,谈小雅自然也知道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她对程磊的痴情,并控诉说我这是挖墙脚,坚决要和我绝交。   我只能一再地保证我和程磊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并用一个月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做丫头的代价终于让激动的谈小雅平静下来。   那个包我打算还给程磊,虽然我曾经想过要将它据为己有,但本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古训,再加上被谈小雅同学终日觊觎,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送还。   这次,我长了点心眼,没有在办公室里进行这件事情,而是打电话把程磊约了出来。   全程在一家很火的私房菜馆里进行,我对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走进来的程磊说:“请我吃饭吧,这里的饭菜都不贵,你应该很划算。”   程磊不一定能听懂,但也没有问,而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并把餐单推了过来,说:“想吃什么你点。”   我大概挑了几个对我来说比较昂贵的菜式,在坐下来大快朵颐的同时,也不忘为程磊布菜盛汤,并一个劲劝程磊:“吃呀,吃呀,别浪费了。”   整个过程中,程磊一直狐疑地望着我,最后终于忍不住抓住我继续在餐桌上飞快漂移的手问我:“夏夏,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转入正题,我擦了擦嘴,望着餐桌上几乎要见底的盘子,心里感慨着虽然这顿饭菜怎么也比不上一个LV包包的价格,但在心理上总算是平衡了一点。   我把那个装着LV包的纸袋送到程磊面前,说:“这个还给你,我不能要。”   “为什么?”程磊看着我,随即淡淡地笑,说:“为了那些流言?”   他显然不能明白我这种初入职场就和老板传出绯闻的小白领的苦衷。   我说:“我这是为你着想,不想秦桑误会。”   “秦桑?”程磊惊讶地看着我,我想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洞察他和秦桑之间的关系,他问我:“她为什么要误会?”   然后又好像是明白了,他释然地“哦”了一声,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把袋子接了过去,说:“我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泰国答应你了,我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你要不能收就算了。”   “如果你觉得于心有愧的话,下次你或许改送我别的。”我搓了搓手指,做出一个数money的动作。   他立刻就明白了,笑说:“这个主意不错!”   “我是开玩笑的,无功不受禄,我懂这个道理。”我说。   程磊笑了笑,随即问我:“吃饱了吗?”   我很没出息地打了个饱嗝。   程磊大笑起来,说:“你知道吗,你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小女孩,从举止到眉眼都像,有时候我会误以为你是长大后的她。”   “是吗?”居然能让老板想到他从前的朋友,我表现得极为殷勤,连忙问:“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程磊略微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我妈说她比从前漂亮了,我还没有见过她。”   我“哦”了一声,表示了失望。   买单的时候,我说:“怎么样?我说划算不是骗你的吧。”   他笑笑,说:“早知道你是来还包的,我应该带你去吃鲍鱼。”   “鲍鱼就不用了,猪蹄就可以。”我马上说。   因为我忽然想起应该借机给谈小雅带点什么,以此来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反正也不用我买单,而谈小雅最爱吃这家的猪蹄。   我说顺便买两个猪蹄带回去当夜宵,程磊信以为真,服务生去打包猪蹄的那一段时间,程磊促狭地问我:“没想到你看起来挺瘦小的一个人,原来这么能吃的,你男朋友每次陪你出来吃饭看到你这样一定很高兴吧?”   我“啊?”了一声,发觉程磊这句话有两处常识性的错误,第一我没有男朋友,第二能吃不能作为让男朋友高兴的标准,而且遇到小家子气的男友,不高兴倒是有可能。   鉴于无法同时回答两个问题,我选择了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回答他:“我没有男朋友。”   “那天,秦桑不是说有一个什么什么河还是鱼的……是你的男朋友……”程磊漫不经心地问我。   “不是河也不是鱼,是何世宇,人可‘何’,世界的‘世’,宇宙的‘宇’。”我被老板丰富的想象力打倒,连忙做出了指正。   “是我记错了,抱歉。”程磊颇为诚恳的向我道歉,而后低头点燃一支烟。   作者有话要说:   ☆、16 混乱的思绪都是因为太想靠近你   我开始意识到我以上的解释不过是越描越黑,离我想说的差之千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解释了。   “你要的猪蹄已经打包好了,两位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服务生用甜美的声音和得体的微笑送我们离开了那个依旧人满为患的餐厅。   上了程磊的车,一是程磊说要送我回家了,拒绝显得矫情,二是这个时间公交车已经停了,要想坐夜班车,还要走上两个街区。   车子在一片旖旎的夜色中缓缓行驶,程磊打开了音乐,居然是我在泰国湄南河畔听过的那首歌,叫什么岁月如歌的。   这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在泰国的最后一晚,想起喧哗的市声之中我和程磊漫步街头,想起湄南河上卖花的女子,想起他为我戴上花环,想起我推着他去换上泰式服装时候他脸上的腼腆与无奈,想起他豪饮时的爽朗与阳光,想起他的唇轻触在我唇上时候那种微凉的啤酒香……   偷眼看程磊,他似乎也沉浸在这首乐曲之中,手握在方向盘上,街灯不时地打进来,忽明忽暗,落在他的脸上,衬着一个和办公室里完全不同的程磊,那个程磊,意气风发,为人谦逊有礼,而眼前这个程磊,带着些许的落寞,似乎游离在这个城市之外。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表面看上去很风光,原来内心和我一样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不足为外人道。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在楼上看你。   程磊并没有察觉到我在看他,我们两个就这样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只觉得时间渐渐慢了下来,很慢,慢到只剩下我和程磊两个人,又希望一直就这样慢下去……   现实终究照进梦乡,车前方忽然就出现一只流浪狗,我还没有来得及惊呼,车子已经骤然停了下来,“嚓”地一声,很是喧宾夺主。   我惊出一声的冷汗来,好半天才醒悟过来,一抬头遇到程磊投过来的关切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可是我看懂了,忙说:“我不要紧,就是猪蹄……”   真是可惜了程磊的座驾,猪蹄经不起这样猛烈的撞击,从袋子里飞了出来,然后又弹到后座上,在后座上弄出一片油污。   “你会不会开车?没长眼呀,说停就停……”有人叉着小蛮腰在车窗外叫嚣。   程磊下了车。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下巴尖尖地,眼睛大大的,两个大大的耳环看起来比她的脸都要大,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我回头看了一眼,在程磊的车后有一辆马六,车身上喷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夸张地简直和这姑娘的打扮相得益彰,不用猜就知道是这姑娘的车。   本来还怒气冲冠,气焰嚣张的姑娘一看到程磊本人,那张狐媚脸子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后座上的油污那么的碍眼,反正看起来这姑娘一时半会也搞不定,我便下车抱着纸巾盒把车上的油污顺便清理了一下,然后用袋子把猪蹄装起来走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扔掉,虽然有些心疼,但怪就怪谈小雅没有口福。   等我做完这一切转回来的时候,程磊忽然把我拉住了,说:“等一下,……我主要是怕我太太不同意。”   我“啊?”了一声,有些目瞪口呆,程磊和我这姑娘认识不过几分钟,这么快就以太太相称了,不知道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我跟不上时代?   “这位小姐想要我的电话号码,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老婆,你觉得呢?”程磊趁势揽住了我的肩,示意我说话,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句“我太太”是程磊对那姑娘说的。   我在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居然升级做了程太太,我简直不敢相信,但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程磊的策略,我需要做的只有配合。   于是,我咳了一声,立刻表达了我作为“程太太”的立场,一口否决说:“那个……我严重不同意!”   我总以为是这姑娘漫天要价来着,程磊用我做挡箭牌,那我自然要充分发挥我挡箭牌的作用。   程磊冲那姑娘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没有办法,我太太管得严,平时我手机上有几个电话号码她每天都要查看的,有时候还会电话跟踪,弄得我一点空间都没有……”在那姑娘和我同时瞪大眼睛准备做出反驳的时候,程磊接着说了下去:“但,谁让我爱她呢,没有空间就没有空间吧,最重要的是她高兴就好。”   程磊这么一番深情的表白,让我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清醒过来。   姑娘愤愤不平地踏着高跟鞋回到了自己的车上,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走吧。”程磊则拉着痴呆的我上了车。   彼此都有些尴尬,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经过这么一辗转,程磊关掉了音乐,加快了车速,车子很快就到了我居住的小区。   我打开车门下车。   “似锦……”程磊叫住了我,说:“刚才……”   他大概是想说刚才是不得已而为之,让我不要误会,我立刻心领神会,接口说:“我明白,情非得已,我不会误会的。”   他愕然了一下,随即笑笑,说:“那就好。”又看我站着没动,便说:“上楼去吧,好好休息。”   “Good night!”我说,然后迅速跑进楼道,一边上楼,一边从楼道的窗户里往外窥伺,程磊的车并没有马上离开,一直等到我进入房间,开了灯,跑到阳台上去看,他的车这才启动,渐渐融进城市的车流之中。   “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看到谈小雅敷着面膜只露出两个眼睛的脸,我惊叫一声差点没失足坠下阳台。   谈小雅狐疑地望着我,说:“我又不是鬼,为什么看到我这么紧张?哦,夏似锦,你说你……你你是不是……”   “你什么你!”我马上拿开了谈小雅指着我的手指,说:“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的脸,再这样不声不响地走出来真的要酿成惨祸了。”   “我的脸怎么了?”谈小雅只关心前面半句,立刻拔脚奔向了镜子。   趁着这个机会,我连忙回到了房间。   我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违背我和谈小雅之间的誓言,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过程:我去还包,然后和程磊一起吃了一顿饭,除了那段无法预料的小插曲,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这是不是就代表我并没有对不起谈小雅。   想到这里,我果然心安理得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17 命运充满变数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特意为谈小雅做了早餐,谈小雅在感动之余,仍然心系程磊,感叹在星辰的日子每日奔波劳碌,歪瓜裂枣拖家带口的中老年欧巴桑倒是不少见,见程磊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   “照这样下去,只怕我红颜已老,还是不能得偿所愿。”谈小雅一声凄婉的哀叹,令人莫名其妙的生出许多的惆怅来。   “你个傻……”   我骂不下去了,想想谈小雅是在我生命之中最灰暗的那段时间出现的,那时候我被误以为是何世宇和秦桑之间的第三者,各种的非议,指责,谩骂,陷害……,走到校园里,大家都投来嫌弃的目光,唯有谈小雅无视别人的目光,坚决地和我走在一起,陪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疯,一起度过了那段对我来说至为艰难的日子,而且据我所知,谈小雅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初恋经历,这让她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恢复过来,如今她重拾生活的信心,作为她唯一的闺蜜知己,我要不帮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我决定为谈小雅和程磊的相见制造一次机会,因而在某一天下班之后,我鼓足勇气走进了程磊的办公室,并对正在收拾东西的程磊厚颜无耻地说:“我想请你吃饭。”   程磊微微愣了一下。   为了谈小雅,我已经豁出去了,因而继续说:“我知道你今天不用加班,不用开会,另外也没有人约。”   作为程磊的私人助理,唯一的好处就是了解老板所有的静态与动态,我到星辰上班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一个职位居然也可以有这样假公济私的机会。   他忍不住笑,随即好整以暇问我:“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有什么名堂吗?”   “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呢,我绞尽脑汁,只恨爹妈为什么要把我生在十二月,而且为了应景把我的小名叫做十二,否则我就可以今天说是我的生日,想了半天,终于给我找到一个理由来,我说:“因为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上次请我吃饭,我这次是回请你。”   这样的厚脸皮我还是第一次,说实话,若不是为了谈小雅,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   说完之后,我耐心地等待着老板的回复,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是死是活在此一举。   老板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他想了一下,又抬腕看表,最后说:“那好吧,你先出去等我,我把这边收拾好马上就走。”   我激动的差点要跳起来,但又不敢矫枉过正,一直到退出程磊的办公室,我这才握紧拳头在内心尖叫了一声跑到卫生间给谈小雅发短信,我说:晚上一定要记得回来吃饭,有惊喜给你。   有一瞬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为谈小雅高兴还是为自己?可转念一想,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约到了程磊。   整装出来,程磊已经在车里等着了,我示意他往前走一走,直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才敢钻进他的车子里。   他对我这样的行为倒是没有任何的表示,而是问我:“去哪儿?”   “到我家,我做饭给你吃。”我说。   他颇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小看我的厨艺呢还是怕我会下毒害你?”我问他。   他笑起来,说:“两样都不是,我是没想到你会请我到你家里吃饭。”   “那个……,你也不用过意不去,因为……你也不是白吃的。”我很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向车前方不远处的那个贴着花花绿绿海报的超市。   我理所当然地带着老板进超市选购食材,顺便捎带着买了一些日用品和零食,当然都是程磊买单。   到进口食品区,他让我等他一下,然后进去拿了一大罐的咖啡豆和一大盒的费罗列出来,他说:“第一次到你家去做客,总该带些礼物,咖啡是你爱喝的,巧克力给谈小雅吧。”   老板想得很周到,我除了接受别的也不好说什么,尤其不能告诉他我平生最不喜欢喝的东西就是咖啡,尤其是那种高级咖啡,我的经验是,咖啡越高级就越苦,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很排斥这种味道。   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费罗列,可程磊说那盒巧克力是送给谈小雅,我也只能望着它留口水。   不过这样也好,谈小雅和我一样喜欢费罗列,而且巧克力代表着不一样的含义,如果谈小雅知道是程磊特意买给她的,她一定会乐得跳起来。   我的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朋友快乐我就快乐。   进家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谈小雅还没有到家,想想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堵车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应该耐心等待。   我在玄关处的鞋柜里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双适合程磊穿的拖鞋,只好说:“不用换鞋了,反正我家也不干净,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   “就这双吧。”程磊把放在我脚边的那双绣花的拖鞋换上了,说:“是你的吧,还行,也没有小很多。”   言外之意我听懂了,他在间接的告诉我我的脚大,虽然我对他露了半个脚后跟在拖鞋外面的脚表示不敢苟同,但事实上,因为个子不算低又爱运动的缘故,我的脚的确比谈小雅的大了很多,古代女子好像是以小脚为美的,尽管经过五千年的风雨洗礼,中国男人的思维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与改变,但脚大毕竟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情。   我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急忙撇开话题:“你喜欢吃甜的豆腐花还是咸的?”   “你还会做豆腐花?”程磊表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不会,我就是问问。”我镇定地回答。   程磊笑起来,说:“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什么都不懂但是又能做到什么都理所当然一样。”   “难道你就是为这个才录用我的吗?”我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却没有敢问的问题。   “那倒不是,”程磊坦然地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来你还有这么一个优良品质。”   我愣是没有听出来程磊的这句话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索性低头进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18 难道老板是牛郎?   炒菜的罅隙中,我也没有忘记给谈小雅又发去了一个十万火急的鸡毛信,当然前提是手机短信能够插上鸡毛飞出去的话。   然而直到菜端上桌,还是迟迟不见谈小雅的身影。   程磊夸我,说:“卖相不错嘛。”   我说:“最主要的是和你胃口才好。”   “那我要先尝尝了……”   程磊要下筷,被我迅速地挡住了。   “且慢!”我往门口张望。   我什么也没说,但程磊已经洞察了我心中所想,他说:“哦,忘了告诉你,今天市场部有活动,在虎山风景区内和一家客户单位组织联谊,她们今天晚上可能要在那边过夜,如果你是在等谈小雅的话,我看就不必了。”   “你说什么?谈小雅去了虎山风景区?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一着急,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程磊的目光看向我,我赶紧解释:“我是说……她怎么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然后如同有魔法一样,谈小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只能接起。   谈小雅在电话里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忙晕了,才看到你的短信,丫头,有什么惊喜快点说给我听听。”   我不得不把手机拿的离程磊远了点,并用背对着他,自欺欺人地捂着手机,对谈小雅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就是吧……”我没有敢把约了程磊的事告诉她,我怕她会立刻冲回来杀了我,想了一会,最后说:“就是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你。”   我没有欺骗谈小雅,我是做了很多的好吃的,不过我请了程磊一起吃罢了。   谈小雅感动起来,说:“谢谢你了,亲爱的,我简直爱死你了,但是,如果你能顺便帮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外加一套刚买回来的内衣一并洗了的话,我想我会更爱你的……”   这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压迫和剥削,如果是换在其它时候,我会坚决地表示反对,但鉴于程磊坐在旁边,我只能说:“那好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似锦,你真是太好了!”谈小雅兴奋地在电话里亲了我一下,又说:“不过我的那套黛安芬的内衣是刚买来的,洗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加半勺的醋,半勺的盐,再加蓝月亮和金纺各半勺……”   我大概是做菜做糊涂了,脱口就问了一句:“那是不是还要再加点鸡精味精进去?”   好在谈小雅那边又吵信号又不好,她并没有听见,可是她不是很相信我的记性,一定要求我把刚才她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只好当着程磊的面像白痴一样从黛安芬开始又复述了一遍。   挂上电话,偷眼看程磊,他已经在吃菜了,而且神色平和,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像是被眼前这一道道美食所吸引,并且回味般地说:“嗯,这道小炒排骨烧得不错,味道很好。”   “那个,程总……”我不确定他刚才有没有把我和谈小雅的对话听到耳里,因而颇为尴尬。   “叫我程磊。”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哦”了一声,忘记了刚才要问什么?   沉默了半晌,程磊提醒我:“你想说什么?”   电视上恰恰正在播出一个酒的广告:入口柔,一线喉……,我大脑一走神,就问了一句:“你……喝酒吗?”   我的本意这只是一个祈使句,意思是你是一个喝酒的人吗?绝非它字面上的意思,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让程磊完全误解了我原本的意思,他反过来问我:“有吗?”   “好像……有啤酒。”而且是廉价的那种,我把后半句话含到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啤酒也行。”程磊脾气很好。   于是我从冰箱里扒出一提啤酒来,拆开了,在我和程磊面前各放了一瓶。   当然,我不会告诉程磊我和谈小雅之所以积蓄这么多的啤酒来主要是为了洗头发用的,据说在水里加上啤酒洗头发可以让头发保持乌黑亮泽,而一提一提的买要比一瓶一瓶的买划算很多。   当然,我和谈小雅偶尔也会喝上那么一点,但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而是在某天夜里渴的醒来又找不到水的时候会喝一些用来止渴,因而我非常确定它除了廉价之外并不影响饮用。   我本想用牙将啤酒瓶盖咬开的,但是后来想到这样的行为在程磊面前可能不是很雅观,于是临时又改变主意,决定去找起子过来。   这颇费了我一番功夫,等我把起子找到,再回到餐桌上的时候,桌上的啤酒瓶是打开着的。   我惊讶地问程磊:“你是怎么弄开的?”   “这有什么难。”程磊往我面前的杯子里倒啤酒,边倒边说:“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他冲我举杯然后笑了笑。   主要是程磊这一笑有颠倒众生的感觉,这让我浮想联翩,又是和酒有关的,我的脑海立刻出现了某些声色犬马,莺歌燕舞的片段,再经过老板这么一点拨,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难道……难道……程总你从前是应召……牛……郎。”   程磊一口啤酒差点就喷了出来,他呛了一下,止住咳后随即问我:“你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他看似迷茫的眼神让我在罪恶感之后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惊觉自己有这次可能会得罪了自己的老板,就连忙补救道:“主要是程总你五官长得好,酒量好,身材也好……”   我恬不知耻的一连堆砌了几个“好”字,也不知道能否使老板很快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   “我们家是做啤酒生意的,开过啤酒厂,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出来帮我父亲出来推销啤酒了,所以啤酒的味道对我来说是众多酒类之中最熟悉的味道。”程磊没打算让我把这种拍马屁的话再说下去,因而立刻切断了话题。   “啤酒厂?”   我马上想起我小的时候,在我家附近靠近河岸的地方曾经有过一家啤酒厂的,只是从我记事起,那家啤酒厂就已经迁走了,那儿的厂房却没有拆,就那么闲置了下来,小的时候我和弟弟常常会跑到河边去玩,有时候也会在脚下垫上几块捡来的砖块或石头扒到墙头上去看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有没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尽管结果总是失望的。   有时候刚站到高处,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院子里的风景,冷不丁被谁喊一声,便会脚下一晃站立不稳从石头上摔下来,也不疼,那里的草总是很深,风一吹,会掀起一片波浪来。   作者有话要说:   ☆、19 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童年仅有的一段最快乐的记忆好像都是在那里度过的,那块地方没有名字,一条寂寂无名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河流终日在啤酒厂不远处日复一日的流淌着,从来就没有过停歇。   大人们一提起来那块地方,总是用“啤酒厂”三个字代替,因而一听到程磊提起啤酒厂三个字,便勾起了我对童年那段美好日子的回忆。   我不觉间满怀笑意,问道:“那程总的童年一定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以我的推断,十几岁就出来卖啤酒,老板的日子也真够辛酸的,童年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程磊似是略微咀嚼回味了一下,唇间浮现一抹笑来,说:“倒还是有一些值得纪念的事。”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和我碰杯,看我和他一样一饮而尽,便问我:“能行吗,不行就别逞强。”   我笑,说:“这点啤酒还灌不倒我。”   男人可能永远都无法估量连头发都是啤酒泡出来的女人该有的酒量。   程磊便不再管我,帮我满上了:“说说你自己吧,认识你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对你好像还一无所知。”   我说了,在酒意和老板善意的微笑中,我说了很多,快乐的童年,外公外婆的离世,父亲的离开……,最后还提起了十七岁那年的婚约……。   说也奇怪,这些是我对谈小雅都没有讲过的事情,可是我却一股脑儿地全部倒给了程磊。   程磊一边饮酒,一边听我唠唠叨叨的叙述,他并没有太多的话说,给我的感觉,就在似听非听之间,很少插嘴,令你想中断叙述,可是当你真的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又能及时找出话题,促使你讲下去。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完了,程磊站起来要走,我送他到门口,他在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之后,忽然就伸手把我抱在了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又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松开我转身离去。   我在一阵惊愕与迷茫之后居然忘记了帮谈小雅洗衣服,于是不得不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洗,半勺盐半勺糖,还有半勺什么来着,我正在思考,谈小雅在我身后吼了一声:“夏似锦,你在做什么?”她奔过来就把我刚放在洗衣盆里的那套看上去令人害臊的内衣捞了出来,心痛不已地喊了一声:“我的黛安芬……”   我顿时惊觉原来我手里提着的是一壶老抽。   我很恨自己为了省钱特意去买了壶老抽,它果然如广告中所说,上色是那么的容易,酱香是那么的浓郁,于是我不得不花费一打酱油的价格买下了那套其实并不适合我的黛安芬。   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在犯太岁,因而运气一直不好,早上在弄坏了谈小雅的那件黛安芬的内衣之后,上午开会的时候又连连出错,将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和PPT影像资料全都弄错了,一屋子的眼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不但下面的人觉得我有可能会被炒鱿鱼,连我自己都这么以为,我索性抱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态度,等待程磊一发话我就立刻收拾东西走人,然而程磊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稍作停顿之后把话锋一转进入下一个主题。   在场的都是在职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精英,大家很快心领神会,虽然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只怕已经在腹底将我诽议到头上长疮,脚底流脓。   我算是明白了老板的苦心,他这是想让我被这些人的流言蜚语淹死。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纷纷离场,不一会儿,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我和程磊两个。   他问我:“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不管怎么样,总是我犯错在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站在那里紧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和鞋跟做对。   “去吃午饭吧,挑一些自己爱吃的,把账单拿回来给我,我给你报销。”程磊忽然温和的说。   我吃了一惊,老板果然是个好人,居然能在我犯错之后还能如此大度宽容地对待我,我更加不知所措了。   只是抬起头来看他,他已经埋首在文件之中了,刚才的那些话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我磨蹭了一会,问他:“那你呢?要不要我帮你带……”   “哦,不用了,我约了人,应该马上就到了。”他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乘电梯下楼,在大厅里看到一人,白色衬衣,微凸的头顶,臃肿的身材,我大惊,立刻在他还没有看到我之前退回电梯,一边不停地摁按钮一边念咒语: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心有又直直的后悔,不该把我工作的地址告诉母亲,居然让这个人找来了。   如果让公司的同事知道我有这么一桩婚事,对方又是这样的一位大叔,大家会怎么想?会不会有更难听的话从公司流出?一年多前那段灰暗的日子还清晰刻在我的记忆里,不行,我坚决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逃也似的出了电梯,迎面和一人差点撞到一起,我头也不抬地说:“对不起……”   “怎么又回来了?”程磊拉住了我。   我眼前一亮,如同在茫茫的黑夜里忽然看到曙光,又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立刻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稻草……”我一紧张,居然叫错了,程磊错愕地望着我,我连忙更正,说:“不是,程总,你一定要帮我……”   程磊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套间,原本是为程淘随时休息的时候用的,如今倒成了我避难的诺亚方舟。   我躲在里面屏住呼吸,从门缝里看到程磊将一个人带进办公室里来,我心里暗悔,怎么就会忘记,那人原是和程磊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 抓住幸福其实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气   我暂时无法判断他们的关系是远是近,是普通朋友还是亲密战友,只能一边暗地里祈祷一边躲在房间里静观其变,十几分钟过去了,那人还没有离开,我也是困极,倒在床上居然睡了过去。   睡觉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它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虽然醒来后这些烦恼会依然存在,但至少那一刻我是安心的。   我睡得很沉,还做了梦,醒来的时候却又完全记不得了,四周一片漆黑,我习惯性地去摸台灯,没有摸到,我这才惊觉这里并不是我的住处。   拉开房门,一束光暖暖地泄了进来。   程磊还在伏案工作,听到响动,他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纵容的笑容,说:“你还真行,居然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也不怕被人卖了。”   老板的好心情感染了我,我说:“我才值几个钱呀,你不会费这个心思卖我的。”他的心思转化成现金价值之后比我昂贵。   他笑了一下,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继续埋头工作,过了一会,看我还站在原地没动,就喊我:“过来呀。”   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垂手。   我原本是想等着挨骂的,毕竟我今天就没有做对过事情,最可耻的是还在工作时间在老板的办公室里睡了个够。   可等了老半天他都没有开口,等的我都有些着急了,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说:“哦,那边茶几上有饭菜,你先去吃饭。”   原来老板只是想等我吃饱了再给我训话,我想来想去,反正吃也要挨批,不吃也要挨批,吃饱挨批总比饿着挨批要好,便去吃。   “十二?”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小名,我吃了一惊,一口饭噎在了喉咙里。   我咳个不停,程磊又是为我递纸巾又是帮我拍背的,忙活了好一阵,我终于正常了下来,就小心翼翼地问了程磊一句废话:“你都知道了?”   他坐得离我更近了一点,一只胳膊搭在沙发上,眉毛上扬说:“嗯,知道了。”   他的眉目间有笑意,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讽刺嘲笑,还是幸灾乐祸?   我披甲上阵,说:“觉得很可笑是吧?在你们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我身上偏偏就发生了,从我十七岁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将来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不管我是不是爱他,我都要嫁给他,我没有选择,这就是我的人生!”   我愤愤不平,却无从埋怨,唯有默默接受,接受自己的命运还有旁人非议的目光。   我实在呆不下去了,与其在这儿接受嘲笑或是同情怜悯,倒不如离开更干净一点。   我站起来要走。   “似锦……”程磊喊住了我。   他过来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不高兴了?”   我鼻子发酸,侧过头去,说:“没有,我该回去了。”   即将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想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吧?但是我不需要说,说了程磊也不一定能懂。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程磊又问我。   我将有限的智商发挥到极致,最后点了点头,说:“知道。”   老板这是在善意的提醒我要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老板再怎么好脾气的包容我原谅我,他始终都是我的老板!   “知道你还……”程磊颇为费解地看我,过了一会才问:“你心中另有所属?是那个……何世宇?”   老板终于记清楚了何世宇的名字,只是我没有听懂这和何世宇有什么关系。   我说:“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有权利来选择另外一半,不过,命运如此,我会选择接受,也会遵守承诺!”   我认命,并不是因为不敢接受命运的挑战,而是明白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它关系到我的家庭,我弟弟的学业。   程磊默默地看我,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许久,他忽地离开我,说:“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交给我来处理吧。”   说完,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踏步地出去了,半空中飘来一句话:“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了。”   我哪里还睡得下,那两个多小时,困惑与不安交织,我脑袋很疼,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有些支持不住,就趴在程磊的办公桌上小睡了一会,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将我吵醒的,彼时保洁员已经进来在打扫卫生了。   我拿着手机到廊道上去听。   “十二呀,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母亲笑眯眯地。   “说吧,赢了多少钱?”我以为是母亲在和邻居打麻将的时候赢了些钱或者是买了一张即刮即开的彩票中了二十元。   “什么赢不赢钱的?我是说日子,日子定下来了。”   “什么日子?”我迷惑不解。   “就是你和旺财结婚的日子,旺财娘找人看了黄历……”   我被母亲的话击中,半天都没有醒悟过来,以至于母亲后来都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他要对我如此的赶尽杀绝。   挂断电话,我晕乎乎地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真的是传出各种是非的地方。   “……听说那个女的昨晚就睡在老板的办公室里……,真的吗?”   “小张亲眼所见的,这还能有假?”   “这么说,她和老板两个早有一腿了……”   “……我听说那个女的勾引男人的功夫了得……”   “也不害臊,在办公室里做那种事情……”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喜欢走捷径,据说这样可以比别人少奋斗一二十年……”   “……别说了,别说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夏助理,早!”   人群作鸟兽散。   这些都是什么人呀,每天不做事只会在这里造谣生事,我夏似锦千辛万苦走到现在就是不想被人看扁为不劳而获,如今反倒落了一个勾引老板的名声。   我顿觉万念俱灰,与其如此被人诋毁谩骂,倒不如听从母亲的话安安心心地回去嫁人,妈妈对我说的那些外面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的话果然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要说:   ☆、21 程磊的故事   我决定辞职。   在谈小雅打过来电话质问我这一切的时候,我决定先发制人,没有等到谈小雅那清脆的谩骂声响起,我立刻抢在她前面说:“我已经决定辞职了。”   “辞职?为什么呀?”谈小雅果然被我惊到了,甚至忘记了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我不想再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尤其不想好朋友的感情,秦桑就是前车之鉴,虽然纯粹是谣传,我必须事先把这些谣传扼杀在摇篮之中,不能等到无法收拾再去忏悔自责。   我说:“我知道程磊是你的菜,我没有觊觎他的意思。”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谈小雅在稍稍整顿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之后对我说了如下一番话:“你以为辞职就可以弥补你犯下的过错了吗?你以为辞职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不能,永远不能!”   谈小雅愤愤地切断了电话。   我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却迟迟无法成书,脑海里一直在回响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我第一天到星辰,心中忐忑不安地,害怕只是空喜欢一场,哪知道把程磊的名片拿出来给前台,前台问了我的名字,打了一个电话,马上就安排了人带我上来。   程磊当时并不在,我在他的办公室门外等,紧张地捧着秘书小姐递过来的咖啡一口口地喝,怕喝的太快了一下子就喝完没有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的情绪,又怕喝的太慢了让别人以为我是个扭捏之人,幸好程磊在我喝完最后一滴咖啡的时候回来了,身后跟着程淘。   他让我进他的办公室,示意我坐,程淘先我一步爬上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转着眼睛看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坐在哪儿,便站着。   他问我:“简历证件都带齐了吗?”   我立刻点头。   他打内线,一会就来了一个HR的人,我跟着那人一起去办手续,领东西,那人对我很热情,并且全程陪同,一直等我办完最后一个手续,他问我:“你和程总是亲戚?”   我连忙摇头,他不信,并且意味深长地说:“星辰从来都不招刚毕业没有任何经验的大学生进来工作,你是第一个!”   当时我是何等的幸运,有老板的御笔红批,因而一路绿灯,如今却还是要走了。   斟酌了半天,终于艰难地完成了辞职信。   我把它放在程磊办公桌上最显眼的地方,这样程磊一进来就能看到了,哪知道他刚从外面回来,就吩咐我说:“似锦,你准备一下,一会有一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   我跟在他身后,期望他能看到办公桌上的那封辞职信,然而从他进办公室,到拿起一叠文件,到回头看我,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做完,还是未发现办公桌上那个淡蓝色的信封,或者他看到了,却只是把它当做一封普通的信件,我很是后悔,不应该用公司的信封来装那封辞职信。   “怎么还没有……”他渐渐发现了我的不对,眉头皱了一下问我:“有事?”   是的,我有事,我要辞职,心头反复念了几遍,抬起头看到他明亮的眼神,我却开不了口,付强及时出现在门口,他敲门,问:“可以走了吗?程总。”   程磊看了一眼付强,低下头隐忍地对我说:“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再说好吗?”   我默默地转身,门外,付强冲我友善地笑了笑,颇有些别的意味,看来他以为公司的那些流言所传非虚了。   饭局安排在本市最贵的一间海鲜店里进行,进去的时候先看到秦桑,坐在几个中年男女的中间,那些中年男女看起来非富即贵的,看到我们进去,秦桑立刻微笑着起身一一介绍:“余叔叔,张伯伯……,这位就是我给你们提起的星辰的程总……”   秦桑含笑把程磊推向前。   我在恍惚之间明白了,这就是一场由秦桑牵线的饭局,如果不是这场饭局,我几乎要忘记秦桑的父亲也是在政府部门就职的官员。   一般和星辰打交道的客户都大有来头,他们的态度可想而知的傲慢,程磊之所以能够在如此复杂的市场环境下还能站稳脚跟,除了在技术研发上的无可比拟之外,应该还有属于他个人的魅力。   他在工作方面的智商和天分绝不是一个外人所能想象的,除了在技术开发上的无暇可击,他思路缜密,逻辑清晰的个人魅力也是不容忽视的,让所有和他接触过的工作过的人都能用一种敬佩和仰慕的眼神凝视他,这大概就是他制胜的法宝。   我就更不能例外,一边仰望这个身上会发光的男人呢,一边抢别人敬给他的酒来喝,他颇为惊诧,却也没有多说,反而是一旁的秦桑,我坐得离她很远,还是依然够感觉到斜刺里穿过来的目光,令我背后一寒。   饭局结束之后,付强开车送我,路上和我说了很多的话,都是夸赞程磊的:“……程总和别的生意人不一样,和他接触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他很有头脑,有远见,但是也非常不容易,星辰从创办以来,我就跟在他身边,了解他所付出的努力和所承受的压力,尤其是现在,你们只看到了他表面的风光,其实并不知道他背后付出的努力。”   “……就像程淘,他妈妈是个模特,程淘刚一出生,她就扔下他出国去了,程淘是程总一手带大的,那时候的星辰还只是一间小公司,程总不过二十一二,现在二十一二的年轻人能做什么,可是他程总白天要背着电脑到处给人家讲他的程序他的理想他的公司,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还要照顾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程淘小时候认生,除了他爸爸谁也不让抱,有时候实在找不到看他的保姆,程总就把他带到公司来,我们研究方案讨论对策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就躺在我们身边的小推车里,他一哭,程总还要把他抱起来一边哄他一边和我们研讨,当时的情景,我们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很辛酸,不过好在到那一年到年底公司的业绩就好了起来,天道酬勤……”   作者有话要说:   ☆、22 祸福难料   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谈起程磊的过去,原来他看似风光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我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年轻的男子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既要为了事业去打拼,又要照顾襁褓中的婴儿,他都是怎样走过来的?是不是无数的夜里当夜深人静,别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还在埋头工作,而第二天早上又不得不第一个起来为儿子准备早餐,或者他只是趴在桌子上睡了那么一会,天就已经亮了,他又要开始一整天的忙碌与奔波。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我一路走回去,路上接到程磊的电话,他问我:“刚才喝了那么多的酒,有没有不舒服?”   也许是付强路上的那一番话让我动容,我的心头漫上的尽是温柔,我说:“不要小看我,我的酒量远不止如此,况且喝的都是些好酒,没有那么容易就醉了。”   “那也不能多喝,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不要这样了,那些小事我自己能应付。”   原来程磊看穿了我在为他挡酒,我有些脸红,说:“其实是我自己想喝酒,你不要想多了……”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这个谎话过于拙劣,忙转移话题,问他:“对了,你把秦桑安全送回家了吗?她好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后来就沉默着,就在我想着是不是电话已经断了的时候,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似锦,好想见你……”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刚才,一个小时前,我们还在一起陪客户吃饭……,难道是程磊在失忆?还是这其中另有含义?   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算了,就当我没有说过。”程磊已经准备要挂电话了。   “程磊……”我急忙喊了一声,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他,但就是这么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我当然不是乐晕的,或是虚弱的晕了过去,我还没有那么娇弱,我是……被人打晕的!   就在我要踏入楼道的那一刻,有人出现在我的背后,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已经被一棍子打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墙壁上的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微的光晕,将室内打得朦胧而又温馨。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孩子的头伸了进来,乌黑透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看我,是程淘。   我挥手喊他:“进来。”   程淘走到我床边,很严肃地问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觉得好笑,就故做思索状逗他:“你是谁呢?让我想一想啊……”   引得程淘大惊失色,冲着门外就喊:“爹地,爹地,你快来呀,夏夏她真的失忆了……”   我把他拉进我的怀里,挠着他的胳肢窝笑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你不就是我儿子吗,儿子,儿子……”   我一遍遍地叫着逗程淘,程淘怕痒,笑得在我身上翻滚,程磊恰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看着我,目光里忽地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萧瑟来。   “下来,程淘。”程磊过来把程淘从我身上拉了下去,说:“夏夏受伤了,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来打搅她吗?你要再这样,我就把夏夏送走了。”   我从程磊的话语中渐渐知道原来这里是程磊的家。   程磊站在我面前,穿着毛线衫的样子显得清矍而又养眼,再加上他清亮的目光中透出来的一抹温柔,我略略有些痴呆,几疑是在梦中。   程磊大概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他说他赶过去的时候,我已经晕倒在楼道口,是他送我去的医院,做了CT,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无妨大碍,让回家静养,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他就且做权宜之计把我接到了家中暂住。   至于我为什么会被人袭击,又是怎么受伤的,派出所目前还没有结论,最大的可能性是遇到了流贼,也不排除打击报复的可能,这需要我醒来之后查看一下身边的东西再做定论。   我有些脸红,说不需要看了,可是程磊说还是看一下比较妥当,他把我的包拿过来,又问我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说:“这就奇怪了,最近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忙说:“肯定不是的,……因为我身上的确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个袭击我的人一定是一个新手,像我这样刚毕业的学生钱包比脸还干净,唯一一个我用于通讯的手机还是很早以前的那种,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他没有施舍我一点东西就已经是在照顾我的自尊心了。   程淘此类的电视剧看多了,他很怕我会失忆,这样我就不能履行承诺帮他的忙,阻止他父亲把秦桑娶回家里来。   他趴在我的床边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爹地就要结婚了,他瞒不到我。”   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爹地结婚?爹地一个人多可怜呀,你就不想有个人陪着你爹地吗?”   “爹地一点都不可怜,他有我,还有我妈咪……”   程淘从他的房间为我抱出一摞的相册来,相册里都是程淘妈妈的照片,有生活照,有参加演出站在T台上的,还有一些是她怀孕时候的照片……,从这些照片上不难看出那个拍照的人对照片上的这个女子爱的有多深。   毋庸置疑那个拍照的人是程磊。   “你妈妈很漂亮。”我说。   程淘马上仰起了头无比骄傲地说:“那是当然,我妈咪十六岁就拿到了模特大赛的冠军,十七岁她就已经是一线名模,有很多广告公司都来找她拍广告……”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很是惊奇。   “是爹地告诉我的,我也要像我妈咪一样努力,让爹地开心……”说到这里,程淘慢慢地垂下了头:“妈咪只是暂时不能在我和爹地身边,奶奶不喜欢我妈咪,所以才会让我爹地和别人去结婚。”   “这么说来是你奶奶不对了。”我安慰着程淘。   “奶奶也不喜欢我。”程淘无助地低下头去。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是个什么样的老太太,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亲孙子也不喜欢,天理难容呀!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程淘抱在了怀中。   谈小雅前来探病,彼时程磊正在为我量体温,是程淘带着她进来的,她一进来就假惺惺地跑过来和我拥抱,嘴上说的是:“似锦,你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你呀!”附在我耳边的腹语却是:“靠!老娘为你担心的一整天都吃不下去饭,你却在这里和我的男人卿卿我我?死丫头,你对得起我吗?”   我顿感压力山大,脸憋得通红,不敢说话,只怕多说一句谈小雅会直接用枕头把我闷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各种事忙,更新少了,亲们要多担待   我会尽量抓住一切空闲时间不惜熬夜来为大家更新的,希望亲们多多谅解,么~~    ☆、23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温度没有问题呀,难道是温度计坏了……”一眼看到我通红的脸,程磊疑惑的举着温度计,反过来探我的额头。   谈小雅反应极快,立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及时微笑着将程磊挡在一旁,说:“这种小事哪用着劳烦程总你亲自动手呀,你去忙别的事吧,似锦交给我照顾就行了。”   程磊错愕了一下,随即好脾气地笑说:“也好,似锦就交给你了。”   不要呀!我在心底呐喊,可惜程磊听不见,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房间。   为了防止谈小雅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我把身子边挪得离谈小雅远一点,边说:“小雅,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得哪样?”谈小雅目光凌厉,逼视着我。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我想我现在已经死在谈小雅眼神之下了。   我说:“我和程磊之间没有什么的,你要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没有什么他会把你接到他家里来住?没有什么你们刚才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谈小雅离我越来越近,并顺手拿起枕头。   她不是真的打算用枕头闷死我吧?   我很是害怕,一边举起胳膊去挡,一边侧过头闭上眼睛喊:“不要呀,我是冤枉的,当时我还在昏迷,他把我接来的时候我不能做主,至于眉来眼去,那……那只是你的错觉……我没有和你抢的意思……”   天地良心,除了程磊出门的时候我求救的那一瞥之外,我和他的眼神都没有过对视,哪里来的眉来眼去。   渐渐地,我就发现罩着我的那团杀气没有那么重了,慢慢地转过头去,谈小雅正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房间里一副装饰画发呆,不过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它的特别之处,谈小雅却在移开目光之后长叹了一声,说:“也罢,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一定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与其让别人得了好处,倒不如便宜了自家姐妹。”   我颇为费解,不过是几天没见,一向恶毒之极的谈小雅难道就凤凰涅槃了?   “那个……小雅,你……能不能说人话?”我实在不能适应,一身的鸡皮疙瘩嗖嗖地往下掉。   谈小雅静了一会,忽然就将枕头甩在了我身上,抬高声音说:“死三八,老娘的意思就是说,从今天开始,程磊是你的了,老娘不要他了!”   谈小雅伸开双臂看着我,我兴奋地和我拥抱,就在我们两个眼泪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时候……,我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等一下!”我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问题是……程磊他……不是我的……”   “我知道!”谈小雅狞笑了一声,两只手交叉,把指关节弄得咯咯作响,说:“我一会就让他从了你!”   “……”   我在无语的同时,一滴汗珠从额边滚落。   事到如今,为了防止谈小雅等下有任何过激的语言和行为,我不得不向谈小雅坦白了我十七岁就已经订婚,并且按照约定,我可能马上就要与那个人完婚的事实。   谈小雅在震惊之余对我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并夸张地拧着鼻涕拉着我的手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似锦,你放心,虽然在这件事上,姐姐帮不上你的忙,但我会在精神上永远地支持你,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咱们的电费,水费,煤气费一切费用都由我来付,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帮我洗衣服,做饭,打扫……”   我被谈小雅弄到啼笑皆非,本来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悲催的,可是经过她这么一闹,我竟开始感觉我比悲惨世界还要悲惨,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要无助……   “你们两个这是……”当程磊忽然出现在房间里,不但他惊呆了,我们两个互相拉着拧鼻涕的人也有些惊呆。   “出了什么事吗?”他问我们。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谈小雅特彪悍地说了一句:“程总,什么都不说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们似锦,让她幸福,否则……我谈小雅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完这些话之后,谈小雅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   程磊错愕地望了一眼谈小雅离去的背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说:“小雅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但是他不能理解谈小雅的行为,连我也一样不能理解,我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沉默,很深的沉默。   好在程磊并没有追问,而是拿了一杯水连同一把药片一起递给我,说:“把药吃了吧。”   “头还疼吗?”看着我吃完药片,他忽地探身过来,用手来触摸我的额头。   有一种夹杂着薄荷的气息淡淡而来,我有些痴呆地看着这个与我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谈小雅刚才的话让我忍不住地浮想联翩,我居然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忽然惊觉他也在凝视我,我连忙错开了眼睛,侧过头去。   过了一会,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休息吧。”程磊用手托住我的头,将枕头放了下来,让我平躺了下来,说:“医生说让你多休息,我会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说完,他起身,将大灯关上了,只留下一盏照明的小灯来,灰灰黄黄惨惨淡淡。   一夜辗转,第二天起来,不顾程磊的反对,我坚持要走,程磊看留不住我,他又电话不断实在抽不开身,就让我搭乘秦桑的车一起走。   秦桑是来接程淘去上课的,这些日子程淘一直跟着秦桑的妈妈上课,秦桑的妈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教育学家,这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的。   从程磊家出来,我和秦桑一路上并无话可说,曾经的友谊,曾经的无话不谈,早就因为何世宇而分崩离析。   无论我再怎么觉得抱歉或是后悔,或是对何世宇始终置之不理,都再也无法挽回秦桑对我的信任,我们也再也回不去从前那种无忧无虑,亲密无间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24 总有些谜语无法解开   车子经过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恰好碰到堵车,程淘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上数人玩,数着数着,他忽然就打开车门朝商业区人最多的地方跑去,我和秦桑都吓了一跳,   “快去追呀。”路稍微松散了一点,后面的喇叭声鸣成一片,秦桑只能喊我。   在人群之中终于抓到了程淘,我拉着他的手说:“快跟我回去……”   程淘根本就不理会我的话,一边在人群中跳着脚一边抓住我的胳膊威胁我:“……韩柏,快看,是韩柏,我不管,夏夏你要帮我要他的签名,否则我就不回去!”   我这么一分神,果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韩柏!韩柏!韩柏!”   寒柏?好熟悉的名字,我不禁探首张望,却只看到了人头攒动。   “快看,韩柏出来了!”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人群开始涌动,我迫不得已抱起了程淘,被人群一下子挤到了前面,就这么循声望去,连我自己也惊呆了。   那个从“花样美男韩柏”的巨幅海报下走出来的带着墨镜的大男孩不是寒柏是谁,只是他不应该是明星韩柏,而应该是我的弟弟夏寒柏。   我诧异不已,我的弟弟什么时候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了?而更为荒唐的是这件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商场安排的临时休息室里,我一见到寒柏,立刻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程淘吓得捂着嘴巴惊讶地看着我,为了防止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又赶紧安抚地摸了摸程淘紧紧拉着我的手,说:“我和哥哥开玩笑呢,真的,不信可以问哥哥。”   “姐!”寒柏先是冲程淘哂笑着眨了眨眼睛,这才不满地冲我叫:“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都被你打傻了!”   “你以为你现在就不傻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我忍无可忍。   我的弟弟寒柏,他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听话懂事的孩子,十六岁便考入名牌大学读医科,他是我和母亲的所有骄傲和希望,而眼前这个发型前卫,衣着古怪,受万众瞩目的少年,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姐,先不要生气,坐下来听我慢慢给你说……”寒柏笑嘻嘻地拉着我坐下来,又从茶几上拿起一串玛瑙一样又红又大的葡萄给我,被我不耐烦地推开了,他也不生气,而是顺手递给了旁边的程淘,说:“她不吃给你。”   程淘一脸虔诚地接了过来,揪下一颗就塞进了嘴里,但,在我的印象里,程淘好像是不吃葡萄的。   “乖!”寒柏伸手去摸程淘的头,我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可让我意外的是,程淘这次居然没有躲,而是异常害羞地笑了一下,这让我万分惊讶。   果然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   “姐,其实我已经离开学校有一段时间了,念医科是你和妈的愿望,又不是我的……”   我又想伸手去拍寒柏的脑袋,但鉴于程淘无比仰慕的眼神正无限崇拜地落在寒柏的脸上,我也只是做了一下手势而已,并且在愤怒之中摁断了秦桑打给我的电话。   “姐,我是真的不想念大学,一想到连我上大学的费用都是用姐姐的终身大事换来的,我心里就不舒服,我想快点挣钱,同学对我说到酒吧夜总会打工赚钱快,我就去了,有一次为了救场我替人唱了首歌,反应很好,老板说我很有唱歌的天赋,就让我在他那儿驻唱,我就觉得这种方式挣钱挺快的,然后就开始跑场唱歌,直到看到电视上有比赛,我就试着去报名,没想到居然能够获奖,而且还签了公司……,姐,我没有别的企图,就是想让你和妈过得好一点,如果我这样也算做错的话,姐你尽管骂我吧。”   寒柏说完,委屈地看着我,我哪里还骂的出来?   刚坐了一会,寒柏同行的工作人员进来催他,我和程淘不得不和他告别。   程淘终于如愿拿到了寒柏的签名照,他抱着它如同抱着宝贝,小心翼翼的,一脸的谦恭,迎面碰上秦桑,我忽然就想起秦桑中途曾打过电话来,我当时正在和寒柏说话,过于激动,就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我正想向她道歉,她已经面红耳赤地从我手中把程淘抢了过去,说:“你自己肤浅去追星也就算了,不要把淘淘也带坏了。”   我哑口无言,在我的印象里,秦桑一直是一个温婉知性的女子,她家教甚好,很少有生气的时候,除非我的行为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   “……别以为有人愿意袒护你,你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做的哪些丑事别人不知道吗……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面对着秦桑对我的指责和愤怒。   两年前,她和我最要好的时候,我觊觎了她的男朋友,如今,我更像是一个小丑夹在她和程磊之间,她不原谅我是对的,我不该在汲取了别人赐予我的阳光雨露之后,却还要以怨报德。   秦桑带着程淘走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商业街上,四周喧闹的人流和热闹的店铺都与我无关,忽然的一阵雨袭来,人群纷纷往两边的店铺里躲,唯有我还站在雨里。   有一人挡住了视线,头顶上的雨也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举着伞的何世宇,我揉了揉眼睛。   他可真好看,无论顺光逆光,正看侧看都是一张完美的脸,他走得时候曾潦倒不堪,感情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一度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今他衣冠楚楚地站在我面前,我百感交集,内心苦涩,却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那么喜欢淋雨。”何世宇说。   他这句话让我很愤怒,如果没有他,我和秦桑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如果没有他,我们现在可能在某个商场闲逛,或是躲在某个屋檐下一起开心地笑……,很多种可能性,唯一不会出现的就是我独自一人在街上淋雨。   我推开他的雨伞,说:“明知道我喜欢淋雨,你还挡着我?”   我往前走,他在后面追我,边追边喊:“十二……”   “拜托你,不要再叫我十二,我讨厌这个名字……”我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唯有把雨脚踩得乱舞。   “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25 青春兵荒马乱,我们潦草的离散   何世宇试图去拉我,被我甩开了,我站在雨里喊:“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海南的吗?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回来了就应该立刻马上回到秦桑身边去,求求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何世宇看着我,嘴唇有些轻微的颤动,他说:“十二,在你心目中,我真的就那么让你讨厌……”   我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捂着耳朵吼道:“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十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何世宇,他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看我,他的眼神和这雨丝一样是那种失去了热度的冷。   我也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他。   他最终妥协,选择离去,只是在走了两步之后,又转回身,将手中的伞塞到我手里。   那天晚上,我开始感冒,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狼狈不堪。   我坐在灯下一边抱着纸巾盒拧鼻涕,一边打开电脑,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了何世宇今日在雨中离去的背影。   我第一次见何世宇,是和秦桑一起,他从球场上跑下来,一边撩衣擦汗,一边与我和秦桑一起盘腿坐在草地上,在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秒钟之后,含笑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让我想起了小说中电影里那些初见的情侣,宝玉对林黛玉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紫霞仙子对至尊宝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人生若只是初见!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人还站在那里,心却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那是因为似锦长了一张大众脸,我第一次见她也这么以为。”秦桑在仔细端详了我一阵之后,打断了我的幻想。   何世宇笑着安慰我:“其实大众脸挺好的,不至于招人嫉妒。”   他说出了真理,秦桑的美丽曾经一度引发过混乱,有几个曾经长期坚持排队为秦桑买包子油条,打豆浆的兄弟为了周末谁和秦桑一起去看电影在学校操场后面的小树林里大打出手,还好何世宇及时出面制止,才没有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说:“秦桑是我女朋友,你们想约我女朋友去看电影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那一群急红了眼的小子面面相觑,终于化干戈为玉帛。   鉴于有这件事一直在我脑海里回放,因而作为我这么一个情商和智商都不太高的孩子,我笃定的以为情人节收到的花和卡片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我不过是提前过了一个愚人节,尤其在秦桑从学校离开之后,我去找何世宇推着他去找秦桑解释,可是他不肯去。   被我逼得急了,他苦笑着问我:“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个玩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真的喜欢你,也许我就是真的呢。”   他用了一个“也许”,我就更懂得了其中深刻的含义,我说:“这样有意思吗,我还不会傻到以为你会因为一个人长了一张大众脸而去喜欢她,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还是赶快去把秦桑追回来吧,否则……否则……”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我想要何世宇追回秦桑的急迫心情,秦桑的离去让我觉得恐慌,我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专撬朋友墙角的第三者,虽然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然而这样狗血的故事还是发生了。   一个星期之后,在学校的贴吧里出现了一篇以秦桑和何世宇之间情变为主题的帖子,不知道是不是这篇文章在无意之间迎合了大家八卦猎奇的心理,或者是发帖人文笔犀利,文采出众,并且字字珠玑,这个帖子一经发出,一夜之间就有了上万的点击率,先是有人爆料说秦桑和何世宇之间出现了第三者,然后很多人开始跟帖唾骂那个第三者,言语之间恶毒之极,再后来,我和何世宇在宿舍楼下推搡的照片被人发了上去,一时之间,我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姑娘一跃成为学校里的新闻人物,被万人嫌弃和唾骂。   那段时间,我甚至不敢出门,饶是这样,还是无法逃避那些热血青年的正义之举,居然有一大批同学联名上书校长强烈要求将我这个败类人渣从学校里除名。   等到何世宇站出来为我澄清,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事情平息之后,何世宇来找我,异常愧疚地对我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困扰……”   他的确应该愧疚,我在这一个多月里承受了那么多的非议与指责,其罪魁祸首就是他。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我还要积蓄力量继续生活,因而当何世宇抱歉地说:“以后的日子我会弥补。”   我立刻表示了拒绝。   事实证明何世宇的确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事情平息后的一年里,何世宇一直用各种方法来表示对我的歉意,只是前车之鉴,我心有余悸,只能在表示感谢之后婉拒了他的好意,直到他离开这里之前。   那时我已经临近毕业,实习的机会很难找,何世宇来找我,说他要回海口了,并且在那里找好了一家愿意接受我的企业,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我说真的不用这样了,这一年多来,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拳拳诚意,他不需要再弥补什么,我也不会接受。   何世宇当时眼神复杂,他说:“你真的以为我这一年多来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弥补吗?如果是这样,我又何苦……”   他没有说完,那时,我还在快餐店里做钟点工贴补家用,正是点餐的高峰期,领班喊我,我跑去为客人送餐,等我忙完再回头去看,何世宇已经离开了。   再后来,就没有了后来。   回忆结束,我还在发呆,程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问我:“头还疼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为了让他安心,我说:“我不知道有多好,能吃能喝能睡,晚上我还吃了两大碗饭呢。”   程磊笑起来,说:“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已经睡下了,也不要太晚了,吃了药早点去睡。”   我问他:“你不是也还没有睡吗?还好意思管我?”   “我不一样,我还要工作。”他笑笑说。   我不服气:“你这样说好像我不用工作似的。”   “我并没有小瞧你的意思,不过你现在是病人,要乖乖的听话才对。”   他说话的语气令我动容,我在沉默了一阵之后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已经辞职了……,辞职信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   这下轮到他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26 情思涌动   我们仿佛都在和彼此较劲,敌不动,我不动。   一阵之后,听到程磊的叹气,他说:“工作辞了你要准备怎么生活?”   我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磊有些生气,说:“一定要那么任性吗?我知道是我不够好,但,总该想好了退路之后再说吧……”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我辞不辞职和他够不够好有什么关系,但就是这么一思索的功夫,刚刚才停止了的喷嚏又接踵而来。   我实在抽不出手来拿手机,就很快地说:“你不要管我了,我要睡了,再见!”然后扔下手机去抽纸巾。   这么折腾了一会,还在电脑前坐着,手机“嘀”地响了一声,拿过来一看,是程磊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下楼。   我吃惊不已,说:我已经睡下了。   “不要骗我,我看到你房间里还亮着灯,快下来,不然我上去,你也不想吵到谈小雅吧?”   没办法,我虽然不情愿,但真的不愿谈小雅再误会下去。   我踢着拖鞋下楼,鼻子里还塞了一团纸巾,外面风很大,吹得我有些哆嗦,程磊把车门打开了,我连忙就钻了进去。   “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程磊并不理会我,而是递给我一个杯子,我接过来,捧着它暖手。   “把这个吃了。”他又递给我一把药片。   我坚决拒绝执行,并说:“我已经吃过药了。”   “这个不一样。”他望着我,表情严肃。   我想了想不敢拒绝,就一扬脖把药片全部吞了下去,又喝了几口水,做完这一切,我把杯子交还给他。   他放下杯子,忽然就俯身过来,我不自觉地往后撤,他看了我一眼,却也只是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探了探,又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温度,这才说:“回去吧。”   我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他已经探身过来为我打开了车门。   迷迷糊糊地就下了车,走了几步之后,我回过头去看,程磊的车还在原地,车门并没有关,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到我回头,他笑了笑,眼神清亮,温柔欲醉。   我实在很喜欢他这样的眼睛,干净的如同湛蓝的天空,自有一种让人信赖的力量。   刚跑到楼上,就收到他的短信:药里有安眠成分,早点睡!明天见。   我跑到窗户前去看,他的车已经启动,消失在街边依稀的灯光中。   药的成分果然安眠,不一会儿,我就觉得困极,双眼眼皮打架,电脑都还没有关,就倒在床上没有任何铺垫的直接进入梦乡。   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的缘故,我睡了很久,一直到日上三竿,醒了又在床上赖了一会这才爬起来去洗漱,门一打开,鼻息间就有隐隐约约的香气传来,我循香过去,居然在自己家的厨房里看到程磊。   他站在一锅汤前,用汤匙舀起轻抿了一口,又咂了砸嘴,似乎滋味还不错,于是伸手去关火,关火的中间一眼看到我,他笑了笑,说:“醒来的正好,去洗漱吧,马上可以开饭了。”   我被催眠似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直到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我“哦”了一声,往卫生间里去,不想竟一头撞在了门框上,眼前直冒金星。   这突来的状况让我和程磊都有些始料不及,他汤匙都没有来得及放下,就过来抱起我,将我放到了外面的沙发上,为了方便查看我的伤势,他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半拥抱式的将我揽在怀中。   平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除我弟弟之外的男人贴得如此之近,什么脑袋疼脑门疼我全都忘记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洒落的男人。   他很快检查完毕,转头碰到我的眼睛,他略微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我,说:“没事吧?没事就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这和我想象中的情节不太一样,好像那些粗糙的饭菜比我还要明艳动人。   等我洗漱完坐回到餐桌上,然后我就发现这些饭菜决不能用粗糙来形容。   “这些都是你做的?你不会是叫得哪个饭店的外卖然后进行再加工?”望着这一桌子精致的可以媲美大饭店的饭菜,我简直难以置信它是出自程磊之手。   “你好像不怎么相信我的实力?”程磊闲闲淡淡地为我布碗碟,并把筷子递给我说:“尝尝看。”   我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果然鲜美无比,齿颊留香。   “难道……你……你以前还做过厨师?”想起我前些日子的卖弄,我有些脸红耳臊。   程磊笑了一下,说:“那倒没有,不过是……爱好……而已。”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萧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了,第一次是在程家,程淘趴在我身上嬉闹喊我妈妈,这是第二次。   直觉告诉我这很有可能是和程淘的妈妈有关。   不过我没有打算问,程磊也没有打算说,而是直接转入另外一个话题:“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程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给你,他说——那件事可以做真的。”   “哪件事?”我惶惑不解。   “这不是你和程淘之间的秘密吗,早上我问过程淘的,他说你知道。”程磊有些意外,随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开始拨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他让秦桑喊来了程淘,说:“……你不是有话要对夏夏说吗,她现在就在我旁边……”   程磊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接了过来,程淘的声音马上就传了过来:“夏夏,是你吗,我让爹地带给你的话你收到了吗?”   我坦白地回答:“收到了,就是……不明白。”   “你好笨呀,如果不是看在你是韩柏姐姐的份上,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你嫁给我爹地的。”程淘重重地叹了口气,说。   “啊?”我急忙转过了身子,背对着程磊:“这个……。”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程淘在思想上了有了如此大的改变与飞跃的,只知道让我当着程磊的面和程淘探讨这件事情略微有些尴尬,我捂着电话站起身来,跑到阳台上,问程淘:“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做你的后妈吗?”   “可是夏夏你不一样呀,你是韩柏的姐姐!”程淘连忙趁机说:“夏夏,你一定要记得下次去看韩柏哥哥的时候,要带上我,你现在可是我的妈妈,妈妈是不能欺骗自己的孩子的!”   我大惊失色,但又不能说别的,只能应道:“那……那我考虑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27 猜心   心神未定地回到餐桌前,看到餐桌上有半碗汤,我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程磊问我:“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说比说了好,便耍花腔:“这是我和程淘之间的秘密。”   “程淘也会有秘密?”程磊好奇之中带着一丝好笑的嘲讽。   我的心头“咯噔”一下,却也不敢露怯,就说:“你以为只有你才有秘密,小孩子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不要小看他们!”   “你说的是!”程磊虚心地点了点头。   我一边扒饭,一边偷眼打量程磊,他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能用非常手段从自己孩子口中套取秘密的父亲,我稍微缓了一口气。   说话之间,我又是一碗汤下肚,程磊问我:“还要吗?”   我抚着撑涨的肚子,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碗汤一碗汤地盛给我,直到他看到我摇头然后把刚盛好的汤放在自己面前,我立刻就脸红了一下,原来我刚才喝下去的一直是他的汤。   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低着头吃饭,偶尔抬起头来还不忘给我一个慵懒而又温柔的微笑。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杀伤力对我造成的危害,此后除了看他,我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程磊走后,我立即给谈小雅打电话,问她:“爱上一个人到底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谈小雅嘿嘿的笑,说:“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菜鸟,还好我有经验,告诉你吧,爱上一个人会觉得心头小鹿乱撞,不管在他面前做什么都会患得患失……”   我打断她的直抒胸臆,说:“小雅,我好像……好像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谈小雅立刻吼道:“你作死呀,夏似锦,老娘都把程磊让给你了,还不能满足你的狼欲,你准备脚踏多少只船,也不怕一个浪翻过来把你拍死……”   在谈小雅还没有把我骂死之前,我立刻见缝插针地说:“就是程磊。”   “……他呀,”谈小雅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那个,夏似锦,我告诉你,你不用对我抱有罪恶感,我都说过了我已经不喜欢……”   “谁对你有罪恶感了,我是说我,喜欢上了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你知道,我有婚约的,而且……很有可能我最近就要和那个人结婚……”   “靠!”谈小雅骂了一句,随即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才忽然冒出一句:“那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姓甚名谁,家里什么情况……”   姓甚名谁?家里什么情况,套用谈小雅的话,这还真是个问题,除了他叫旺财,有一个看上去很是能干的妈妈以外,其余的我竟一概不知。   我觉得头疼欲裂,睡了一天也没有见好转。   我恨不得睡死过去,那样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可有些人偏偏就不让我清净,我怒气冲冲接起一个电话,做咆哮状:“有完没完……,让不让人家睡觉了@#¥%……”   等我骂完,手机那段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姐,你没事吧?”   到了和寒柏约好见面的餐厅,报了名字之后,工作人员直接把我带到了包间。   寒柏咬着一只大苹果盯着我看了一会,说:“姐,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呀,是不是很久没有做面膜了?”   “你不会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脸有没有做面膜吧?”我没好气地说。   “当然不是!”寒柏马上否认,并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站在身后为我按摩一边说:“我是因为想姐了,才让姐过来的,况且我们姐弟两个有多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现在你弟弟我今时不同往日,也想请姐姐吃上一顿美味佳肴,顺便呢,再介绍一个人给姐认识……”   “谁呀?”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我念头一转,莫非弟弟交了女朋友,想第一时间介绍给我认识?我马上来了精神。   “我!”包间门口有人应了一声,我回头一看,何世宇一步踏了进来,风采斐然地站在我面前。   “世宇哥来了。”寒柏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喊我:“姐,我给你介绍,何世宇,世宇文化的创始人,我老板……”   “你说……他……他是你老板?”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啪”地一声。   别人我不了解,何世宇我知道呀,一个家里买香蕉的,一个农民的儿子,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文化公司的老板?   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受骗的感觉,抓起包包就往外走。   何世宇随后追了出来,他挡在我前面问:“十二,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样是怎么样?我听不懂,只是问:“何世宇,你是骗子吗?”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骗你,我们家是做橡胶生意的,一直以来都是,是你自己非要把‘橡胶’说成‘香蕉’……”   橡胶?香蕉?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绕口令,我也在绕口令之中隐约想起,他说他家里是卖橡胶的时候,我是说过,香蕉挺好的,我很喜欢吃。他听了之后满脸的错愕,但也并没有反驳我,而是说:“没错,香蕉是很好吃,尤其是我们家乡的香蕉……”   “可……你为什么没有否认,不否认就是默认!”我觉得不可理喻,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何世宇笑了一下,好看的唇角扬起:“照你这么推理,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但也没有否认,没有否认就是默认,那你……”   “停!”我不能让何世宇就这么推论下去,觉得自己就快要抓狂了:“就算这些都是我的错,那,你签下寒柏是什么意思,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寒柏是我弟弟,对不对?”   “没错,我是知道,可是十二,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何世宇问我。   为什么?天知道是为什么?聪明的人喜欢猜心,我不够聪明,所以也不可能会猜到别人的心。   “你居心叵测,你不怀好意,你心怀鬼胎……”   没办法,猜心我不会,但成语我会的不少。   “好!”话音刚落,居然听到掌声和叫好声,虽然声音听起来略显稚嫩。   “夏夏,你会的成语可真多,什么时候可以教教我?”程淘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抱着我的腿挑衅地望着何世宇。   这就注定是一个不祥的夜晚,我就不应该在脑袋被撞击之后没两天就神志不清地出来乱跑,这样的巧合和偶遇就像是一场电影。   不远处,程磊无言的目光默默地落在我身上,他的身旁,还站着集美丽婉约与一身的秦桑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的脸色煞白,望着我和何世宇的眼睛里带着恨意。   “姐,世宇哥……”寒柏从包间里出来,及时打破了这不该有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28 那些你以为失去的,都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韩柏!”程淘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跑到了寒柏的面前。   “小朋友,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寒柏蹲下来,再次饶有兴趣地摸了摸程淘的头。   程淘立刻害羞地回答:“我和爹地,还有桑桑老师一起来吃饭……”   “你爹地?”寒柏顺着程淘的手指的方向望向程磊。   于是我们这一群人莫名其妙的就坐到了一起,最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最可怕的是就在我们即将跨入包间的那一刻,谈小雅同学不知道从哪儿也冒了出来凑兴。   “哇~~,程总,何大少爷,桑桑……”谈小雅在唏嘘了一阵之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今天晚上可真够热闹的!”   是够热闹的,但凡和我扯上一点关系的人今天晚上都坐在了这里。   我用眼神示意谈小雅,希望她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哪知她根本就看不到我,反而对我弟弟寒柏很是感兴趣:“这个帅哥和最近刚刚出道那个很火的明星叫什么韩柏的长得可真像,要不是我今天戴了隐形眼镜的话,恐怕真的会认错。”   程淘毫不客气地埋汰她:“你戴了隐形眼镜,还照样是认错!”   “你好。”寒柏和她打招呼,脸上的微笑很蒙人,颇有些优质偶像的味道,谈小雅有些懵,把眼神转向我。   我说:“程淘说的美错,他就是寒柏,我弟弟!”   谈小雅恍然大悟,毫不客气地在寒柏的肩头拍了一下,说:“哦,同名同姓,又长得很像,这样的几率真的很少见,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是真的韩柏。”   我和程淘都很无语,而且从程淘鄙夷的眼神我已经看出,程淘今天晚上估计不会再和谈小雅说一句话了。   他很不耐烦地把谈小雅从寒柏身边推开了,自己紧挨着寒柏坐了下来,寒柏亲昵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肩,程淘则一脸虔诚地遥望着他的偶像。   于是谈小雅不得不立刻霸道地抢走了我的位置,把手支在头下,一边一脸花痴地望向寒柏,一边和他搭讪:“小哥,你和我们似锦很熟吗……”   我一脑门的黑线。   “来坐这儿。”   程磊和何世宇同时为我拉开了一张椅子,又同时说。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在秦桑姑娘还没有崩溃之前选了一个离他们两个都很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知是谁提议喝酒的,于是餐桌上杯来盏往,程磊和何世宇貌似相谈甚欢,谈小雅则围着韩柏打转,虽然每每都被程淘鄙夷,她却百折不挠。   秦桑早已恢复了平静,与何世宇程磊谈笑自如,我想这和她一贯的修养是息息相关的,如果换做是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在这样复杂的状况下还能如此的云淡风轻。   直到我中间去了一趟卫生间,我就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   秦桑和何世宇相继出去,程磊借机问我:“是不是我留给你的药你都没有吃,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寒柏立刻将眼神转向我,又看了看程磊,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站起来假装很着急的样子去了一趟卫生间。   诚如我以前所说,卫生间一向是上演是非最多的地方,这次也没有例外。   “……还说不是你做的,除了你,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声情并茂,肆意诋毁,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事实的真相吗?”   这是何世宇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不要污蔑我!……夏似锦绝不是你看到的那副单纯的样子,她的手段比你想象得要高明很多,你以为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她就会爱上你吗,我才要拜托你赶快醒过来……”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就不单纯了?我刚要上前一步问个明白,“夏夏……”程淘的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转弯处的那两个人立刻警觉地停止了争吵。   和程淘一起过来的还有程磊,他走到我面前,很严肃地对我说:“等会散了哪也别去,跟我回家!”   他这句话一出口,震惊的不只是我,估计还有秦桑和何世宇。   “夏夏,你惨了,你肯定要被我爹地修理了。”程淘在一旁火上浇油。   我极度不安,因为很少见到程磊生气,我急忙拉住了程淘的手套近乎:“那个……程淘,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你会帮我的对吗?”   程淘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好朋友倒不算是……”我心头一凉,程淘继续说了下去:“可是,看在寒柏的面子上我还是会帮你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让你爹地那么生气的?”我蹲下来问程淘。   程淘一副悲悯的样子摇了摇头,并用手指在我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你还真是笨耶,我真不懂你是怎么生出我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的?”   我大惊:“你……你……”   我想说“你又使坏,你不是我生的好不好,况且我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来”,可惜的是我遇事就慌张,一慌张就结巴,一结巴就把想说的给忘了。   于是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两张铁青的脸,那是属于秦桑和何世宇的。   “看,我一下子就帮你解决掉了两个人,我想我爹地这次一定不会太生你的气了。”程淘在他们离开之后耸肩说。   现在的熊孩子可真是,懂得的事比我这个成年人都多,我还在感叹,就听到从包间的方向传来谈小雅的怒吼:“是谁,……把我的裙子系在凳子上的?”   程淘立刻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十三岁,父母就把我一个人扔在私立学校里,再没有来看过我,我个子小,经常都会被别人欺负,我不得不学着自己坚强……,好不容易等长大了,喜欢上一个人,那个王八蛋居然嫌弃我个子矮抛弃我,……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比我高了五公分吗?……你们以为我愿意每天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到处走呀,我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就是为了证明我谈小雅不比任何人差……,可是你知道我今天出了多大的丑吗?我的初恋情人,那个王八蛋他……他看着我站起来,‘嚓’地一声……,什么都没有了……,似锦,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谈小雅埋在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乖乖地站在墙角也是泪眼朦胧,脸上的泪痕抹得五花八门,活脱脱像只花猫。   作者有话要说:   ☆、29 三步之内,必有芳草   “爹地,我知道错了。”程淘抽泣着,却是不敢过来。   “闭嘴!”程磊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程淘鼻头抽得更厉害了,只是没敢哭出声。   事到如今,连我也无法替程淘说话了,只能想用什么办法能先把谈小雅劝住。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哭了,小雅,你是挺惨的,不过你……你还没有我惨……”   程磊和寒柏同时把惊讶的目光转向我,彼时何世宇和秦桑已经离开了,好在他们离开的早,否则多两个人看到她刚才狼狈的样子,谈小雅更要哭到昏天暗地,天塌地陷。   “我……”我想了半晌,最后说:“你至少还谈过恋爱,像我这样的人,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恋爱究竟是什么滋味我不知道,可是如今却要被老妈逼婚,婚期迫在眉睫,我却连反抗都不能,就是古代的人,遇到不喜欢的还可以逃婚,私奔什么的,可我,连私奔都找不到和谁一起,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悲惨的吗?”   我话一说完,程磊颇为奇怪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其实我不是一定要拿自己的伤痛说事,也没有那种随时把伤口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习惯,只是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我怕谈小雅可能要没完没了地这样哭下去。   “所以这世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就是寒柏……”   我本来想充分发挥天赋编一个故事来骗谈小雅的,“姐!”被寒柏瞪大眼睛阻止了,我一想也对,他现在是公众人物,随便编故事可能会影响他的形象,然后我就看到了程磊。   “还有程磊,你别看他表面上很风光,他在感情也是一个失败者,他……他也是被人抛弃的……”   听我这么一说,谈小雅果然就不哭了,她狐疑地看着我。   我还在担心程磊不配合,哪知道他在惊愕之后竟慢悠悠地说:“似锦她没有说错!”   谈小雅把目光转向了他。   “三步之内,必有芳草,一段感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他看来是缺点的也许在别人看来就是优点,我身边倒是有很多适合你的芳草,据我所知,他们都比较喜欢小巧玲珑的女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介绍。”   程磊的话显然更有说服力,一想到有一大把的“芳草”等着她来挑,这个色女立刻就抹干了眼泪,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就是触景伤情,毕竟和那王八蛋也谈过几年,不想被他看了笑话,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这下好了,你们终于说清楚了。”一旁坐了好久没有说话的寒柏忽然一拍手站了起来,说:“既然已经说开了,我能请问一下,谈……小雅小姐,你能去买件衣服,然后把我的衬衫还给我吗?拜托,我可不想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寒柏舒展了一下胳膊,懒懒地望着谈小雅。   原来刚才情急之下,寒柏脱下自己的衬衫让谈小雅围在腰间,一直到现在,他都只穿了一件背心,还好包间里暖气打得足才不至于感冒。   陪谈小雅买好衣服,我本来打算借机和谈小雅一起回家的,哪知道一买好衣服,谈小雅立刻就变了嘴脸,特无耻地跳上了来接寒柏的车,并且搂着寒柏的肩膀做亲昵状说:“谢谢你今天帮我,为了答谢你,我们找个地方去唱K,今夜无醉不归……”   她说着还回头冲我眨了眨眼睛,我想她一定是隐形眼睛戴的久了才会一直那么眨着,看着我都替她觉得累。   她这样的行为虽然让程淘很是愤怒,只是碍于他父亲在场,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恨恨地瞪着谈小雅,直到载着她和寒柏那辆车离去。   上了程磊的车,我自觉自发地表达着自己的愿望,我说:“我想回家,回自己的家!”   程磊根本就没有打算理我,而是一路执着地将车开进了他们家的院子。   进了客厅,程淘脱了鞋正要往楼上窜,被我及时地抓住了,我讪讪地对程磊说:“我……我去帮程淘洗澡。”   “我才不要!”程淘恨恨地挣脱我,一溜烟地上了楼,并且在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忽然探出头来恶作剧地说:“夏夏你是想帮我爹地洗澡吗?”   我一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马上解释道:“我没有想帮你洗……”我惊觉到自己因为紧张可能要说错话,连忙纠正:“不是,我是说我想帮……,不对不对,我想说的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真是越解释越混乱,这个可恶的程淘,我决定下次见寒柏的时候坚决不帮他要送给同学的签名照。   “说完了没有?”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的程磊倒是荣辱不惊,气定神闲地看着我:“说完了跟我上楼。”   我一时无法判断这是一种怎样的状况,心里七上八下的,除了忐忑还是忐忑,比龚琳娜唱的那首忐忑还要让人忐忑。   到我上次生病住过的那间卧室,程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衣扔给我,我一脸的惊讶,说:“那个……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好感,但是……那个……,我还不能接受。”   “你在说什么?”程磊完全没有理会我此刻大脑里正在进行多么复杂激烈的思想斗争,而是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后,把我往浴室里推:“快去洗澡!”   我想也罢,我可以洗完澡之后出来再给他解释明白,于是,我暂且接受了他的建议走进浴室,并把浴室的门反锁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程磊并没有在房间里,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在镜子前擦头发,身后忽然出现一人,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上。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往后退,我明明记得刚才把门锁上了。   程磊弯腰将毛巾捡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忘了告诉你,这间房子和隔壁的阳台是相通的。”   “站着干什么,过来把药吃了。”他把已经准备好的药片送到我面前。   我瞪着他把一把黄黄绿绿的药片吞进了肚子里,重重地放下杯子。   他却还没有走的意思。   早该料到他是有目的的,不如摊开了说,我叉着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想的是哪种人?”他看了我一眼,向床这边走了过来。   我大惊,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他好笑地看着我,满脸揶揄:“你打算叫谁?程淘吗?他刚刚睡着了,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他一旦睡着,别说是你叫了,就算是地震,他也不一定能醒……”   作者有话要说:   ☆、30 越简单,越难   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简直可恶至极,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好半天,就感觉肩膀被人不耐烦地推了一下,我被拨到了一边。   “让开!”   回过头去,程磊已经理好了床,并用手拍了拍,然后喊我:“上床休息吧,再这样下去都快变成黄脸婆了。”   这和我想象的情节大相径庭,我一时难以接受,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彻底被石化。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桑桑……”程磊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拨开我用眼神示意我去睡觉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我的睡意一下子消失殆尽。   我不得不开始考虑这样的一个问题:是我太没有吸引力,还是程磊心中早有所属?   死活都睡不下,只好起身在屋里打转,走到阳台上,忽然想起程磊说过这间房子和隔壁是相通的,便移步走了过去。   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我忍不住“哇”了一声,原来这里别有洞天,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一套套我心仪已久的书籍,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   “啊~~~”   我忍不住想兴奋地大叫,却要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大叫出声,正想着找个地方坐下来在书的海洋里徜徉一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还不睡?”   看来我的智商真的有待提高,我居然笨到忘了现在是晚上,书房的灯是亮着的,这里自然是有人在。   程磊从一排书架的后面信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闲淡地注视着我。   几分钟之后,我和程磊已经在书房的地板上席地而坐,手边的托盘里是一壶冒着热气的茶,程磊的本意是要给我喝咖啡的,因为他觉得我爱喝,但是后来考虑到这会让我更加兴奋,这才去泡了一壶花草茶来,而他自己则拎了一瓶酒。   我拿起来看,他伸手夺了过去,说:“你不能喝。”   “小气!”我嘟囔了一句,背转身不理他,无奈酒香扑鼻,我终究熬不住,便去拉着他的胳膊小声乞求:“给我喝一点吧,就一口,我都还没有喝过这种酒……”   程磊颇为无奈地笑,将他刚倒入杯子里的酒送到我面前,我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果然甘醇香甜,忍不住又抓住他的手再喝了一大口,然后砸嘴赞道:“好酒!”   “你这个样子很像是一个酒鬼!”程磊大笑。   “酒鬼不敢当,我其实……是个女鬼。”我把头发弄了下来,扮贞子的模样吓唬程磊。   他一点被我吓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加好笑地看我。   “嘁!”我不满地推他,说:“你好歹配合一下,真没劲!”   “那怎么办?”程磊醒悟过来,他马上正襟危坐,很认真地说:“要不重来?”   难得他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和我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已经很满足了,便说:“算了。”然后低头喝茶。   “生气了吗?”他问我,然后又说:“到我这个年龄,已经很难有什么事能吓到我了,鬼怪之类的事尤其不能……”   程磊还在反省,我却噙着满口的茶香疑惑地问他:“这种花草茶,你怎么会有的?”   “一个朋友送的,想着你会喜欢喝……,有什么问题?”他问我。   我忙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很香……”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失落。   这种茶,我对它的味道曾经无比熟悉,也无比怀念。   我记得第一次尝到的时候,我问秦桑这么好喝的茶,是从哪里买到的?秦桑亲密的揽着我的肩说:“独门秘制,秦桑专有,我是用十几种花草茶配出来的,有养颜,安神,美白,润肺之功效,你想在别的地方喝到,可能性为零。”   “这种茶我只给你一个人喝,连我父母我都舍不得给他们,谁让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秦桑头歪在我的肩上,我们亲密无间,没心没肺地笑着,那时候,我们曾经以为我们的友谊是坚不可摧的。   “似锦……”程磊喊我。   我“啊?”了一声。   “在想什么?叫了你几声你都不说话。”程磊凝视着我。   “我没有听见。”我默默饮茶。   程磊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说:“的确是秦桑送的,不过你不要想多了。”   我慌了一下,马上否认:“我没有想多。”   他并没有理我,而是看着我,说:“讲个故事给你听。”   他了他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原来他的父母也是早年离异,离婚之后,他的父亲很快和外面的那个女人结了婚,他母亲为人刚强,则一人带着他生活,他十五岁那年,他母亲忽然提出要将他送到他父亲身边去,她说她能教给他的已经全部教给他了,他的父亲虽然在感情上是个失败者,但他身上有他的优点,他在做生意方面很有见地,他母亲希望他回到父亲身边,跟着他学做生意,将来也好独当一面。   他当时并不能理解,一急之下选择了离家出走,为了不让母亲找到他,他躲在了他们家从前废弃的老厂房里,也就是在那个地方,他认识了一个小女孩,他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也一样,她以为他是个流浪儿,无父无母,飘泊到她们这儿,于是她每天都会悄悄地从家里带出来一些吃的给他,有刚煮好的花生,热乎乎的玉米或是馒头包子,有时候还会把她自己的零食带过来给他吃。   她为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小石头,就那么一直叫他,虽然她的实际年龄比他小了很多,但却总是喜欢给他讲大道理,每次吃东西前都会把他拉到河边去洗手,吃完东西之后还会用打湿的小手绢为他擦去嘴角弄脏的地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从家里抱了一摞的童话书来给他看,第二天看他没有动,她以为他不识字,就一段一段地念给他听,遇到她也不能认识的字,她就用小石头三个字来代替,他也不打断,就那么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31 一生有你   几天之后,他的母亲找到了他,连夜将他带了回去,他并没有来得及和那个小女孩告别。后来他还是去了父亲的身边,也曾托母亲帮忙寻找那个好心的小女孩,只是母亲一直没有给他消息。   很多年以后,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已经将这件事忘记了,母亲却旧事重提,她说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又问他愿不愿意帮她?她说那个小女孩的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用钱,她已经和她的家人说好了,如果她肯嫁到咱们家的话,以后她们的生活就由他们来负担。   他觉得荒谬,可是想到但凡有一点办法,谁会愿意用女儿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又念及那个小女孩从前对他的帮助,再加上那段时间母亲的逼婚,种种的原因,让他且做权益之极,就点头答应了。   故事讲完,他饮下一口酒,望向我,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说:“其实我们也不完全算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如,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这样说是不是更贴切一些?”   程磊最后这句话说得实在太绕,我听得不是很明白,用我有限的智商想了好一会儿,原来他是在意我刚才劝解谈小雅的那一番话。   但,那番话我是在说我自己,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更是无半点关系。   我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是触景伤情还是另有所指?   我有些醉了,在程磊讲故事的中间,我悄悄地饮下了他的酒,每次都是他倒一杯放在手边,等他再次去拿的时候,酒杯已经空掉了,也知道是我偷着喝掉的,却也只是在摇头之后再重新续上,后来他就懒得管我了,任我一杯一杯地接着饮下去,直到我的头一栽一栽地倒在他肩上。   我说:“……好困,我想去睡觉了。”   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又坐回到了地上,他摇了摇头,起身将我抱了起来。   就在他将我在床上放下来的那一刻,醉意爬上额头,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抓住了程磊的衣袖,嘻嘻地笑着说:“唱首歌给我听。”   “这个……?”程磊略显惊讶。   “唱嘛唱嘛!”我摇晃着他的胳膊。   他被我摇得有些晕了,只能答应了下来,说:“那……好吧。”   我高兴起来,急忙往床的另一边裂了裂,让出一半的空位给程磊,拉着他说:“你就躺在这儿唱。”   我在潜意识之中把他当成了寒柏,寒柏从小嗓子就好,人又聪明,很多歌听一遍就能记住它的旋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拉他躺在我的身边,听他一首首地唱他新学来的歌曲,那些歌曲,或婉转,或悠扬,总能让我在歌声中很快的忘掉不快。   程磊略略犹豫了一下,后来可能考虑到我不过是一个醉酒闹事的人,也不可能对他的美色有任何的企图,便依言在我身边平躺了下来,他问我:“你想听什么歌?”   “是不是我想听什么歌你都会唱?”我侧过头问他。   “那倒不是,”程磊很诚实地回答,并且问:“你先说说看。”   一连说了几首当下很流行的歌曲,程磊都茫然地摇头,说:“不会,……没听过,……这是什么歌?”   我气结,说:“那你随便唱好了。”   程磊想了一下,把胳膊枕在了自己头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的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程磊唱歌不见得有多好,虽然比不上寒柏,但这首歌真的很适合他,尤其是在这样静静的夜里,犹如娓娓叙来,听上去很是让人心动,我在心动的同时,又捎带着对这个唱歌的男人心仪了一番,很想和他能这么一生一世地走下去。   他唱完很长时间,我还沉浸在这首歌里不能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说:“献丑了,好久没有唱歌了……”   “你知道吗?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我侧过身让自己面对他说。   他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明显有喜悦,但还是假模假式地说:“过奖过奖!”   我笑着戳他的脑袋,说:“你这里可不这么想。”   “别闹!”他有些痒,要躲,我偏就不让他躲,他抓住了我的手指,侧过脸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异样。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趁他转过脸静下来的档口朝着他吹气,他怔了一下,慢慢地俯身过来,唇缓缓地覆在了我的唇上。   起初他也只是试探性的,唇覆下来的时候只是轻轻地,直到确定我并没有反抗的意思,这才温柔地吻了下去。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这首歌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刻,此刻任何声音我都不想再听到,再看见。   可是事与愿违,黑暗里我的手机嗡嗡作响。   “先接电话。”程磊离开了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接通了,将它放在我耳侧。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妈她……进了医院,医生说她病危……,你赶紧回来,兴许还能见你妈最后一面……”海山叔焦急的声音响起。   电话什么时候被挂断的,我都不知道,只是怔怔地望着程磊,然后忽然疯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就要往外奔。   手被程磊拉住了,他说:“你先冷静一点,换了睡衣再说……”   我怒不可遏,吼道:“我妈她病了,现在住在医院里……,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使劲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往楼下跑,却又双腿发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被程磊抱住了怀里,他将我紧紧地锁在他的臂弯里,拍着我的肩不停地安慰着我说:“不要着急,有我在,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32 这么近,那么远   程磊开车送我,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打电话,至于电话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我并不知道,只记得他转过头来问我医院的地址,我说不知道,他又问我知不知道我妈妈以前都有过病史?我还是摇头。   等着他再要问下去,我积蓄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流着泪捂着耳朵喊:“……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别再问了……”   我这个女儿做得实在是很不称职,母亲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一概不知,我自己觉得是拯救整个家庭的救世主,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只是不断地选择忽略,忽略母亲和弟弟的感受,忽略一切,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真真正正撑起这个家的,不是我,而是母亲。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程磊将一盒纸巾放在了我面前,说:“不要再哭了,阿姨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路程还远,先把眼泪擦一擦睡一会,等你睡醒自然就能见到阿姨了。”   程磊没有骗我,等我睁开眼果然已经到了医院,此时,天才刚蒙蒙亮。   在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程磊都做了什么,他没有问过我家住在哪里?母亲叫什么名字?那个送我母亲到医院的邻居电话号码是多少?可是就这么神奇地将我送到了这里。   我开门要下车,程磊喊住了我,他将一个袋子递给我,说:“先把衣服换上,已经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低头一看,我还穿着那件睡衣,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罩着一件男士的外套,我隐约想起是临出门的时候程磊裹在我身上的。   “车窗是贴了膜的,外面看不到。”程磊先下了车。   进了医院,我就明白了程磊一定要让我换掉睡衣的用意,母亲的病房门口除了海山叔之外,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其中有两个还是穿了白大褂的医生。   “我妈呢?”我跑过去一把抓住海山叔问。   海山叔带我进了病房,程磊则留下来和那几个我不认识的人说话。   昏暗不明的病房里,母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式的管子,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脸被氧气罩遮着,我甚至分辨不出她是痛苦还是平静?   我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喊着:“妈,我回来了,十二回来了……,你醒一醒……,看我一眼。”   我很生气,为什么她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是她的女儿,她从来就没有好好照顾过我,如今还要这样躺在这里,让我伤心难过,这算什么?   我摇晃着她,喊:“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我回来了,我会辞职,会按照你的意思结婚,只要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十二,你不要这样。”海山叔过来拽开了我,说:“你也不要太难过,刚才医院的院长也来过了,他说是你的朋友,还说他们会尽全力抢救……”   “我妈她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还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停住哭泣,转身问海山叔。   海山叔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前两天有一个女人送了你父亲的骨灰回来……,你妈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到了晚上,她出来了,吃了饭,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我们都以为她已经好了,哪知道那天晚上下大雨,她突然就一个人跑出去了,我和虎子到处找,一直到昨天雨停,才在山脚下找到她,她当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事是医学也无法解释的,就像我母亲的忽然的崩溃。   在这以前,我一直都以为爱情是只属于年轻人的,直到看到昏迷中的母亲,听到海山叔说的那些话,我忽然就懂得了,原来支撑我母亲走到今天的不是我和弟弟,而是那个让我想起来就觉得厌恶的男人。   母亲生性单纯,虽然已是中年,却还始终保持着纯真的天性,执着的爱着那个男人,并且不管他有多么的自私与懦弱,她都无怨无悔的爱,并且坚信他的离开是事出有因,直到那个女人抱着他的骨灰盒出现,她的世界就此崩塌。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因而在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   我从前对此不能理解,觉得她傻,每次她提起父亲,我都会表现出极大的厌恶,甚至连话都不想与她多说一句,如今,等到她真的不能再开口说话了,我却又追悔莫及。   母亲在我回来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人世,临去世前,她醒过一次,虽然她不能说话,却是拼尽力量用最后一口气将我的手交到了程磊的手里。   我想那时候的她已经意识模糊,本能上却记得我是她的女儿,她想完成她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桩心愿,那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因而错把程磊当成了“旺财”。   我很感谢程磊,他一直都很配合,并且握着我的手在我母亲的病床前对我母亲说:“阿姨,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似锦的,照顾好这个家……”   我真的很感谢他,因为有他的这句话,母亲走得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我哭昏倒在母亲的身上,胸中穿刺一般的疼,有人说眼泪是悲伤,而我的眼泪里却尽是悔恨。   因为有程磊帮忙的缘故,母亲的葬礼办得风光而又隆重,外公外婆生前的那点威望终于在母亲死后用这种方式挣了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旺财娘和那个“旺财”在母亲离世后不久就赶到了医院,母亲从火化到出殡到最后安葬都是他们和程磊商量出来的结果。   中间还是出了一些事情,我执意要将母亲和父亲的骨灰一起合葬,这是我唯一能为母亲做的,但是却遭到了全镇人的反对,原因是我的父亲是外来人,在这个镇子上原也没有什么地位,又薄情寡义的抛弃了我们那么多年,我的那些属于我母亲家族的叔伯爷婶自视甚高,倚老卖老,坚决不同意我这么做。   我所居住的小镇民风彪悍,办丧事入土为安这样的事,大都是镇上有威望的老人做主,而且软硬不吃,说一不二,外来人管你是天老王子,他们一概不买账,程磊在中间极力协调,可他们欺负他不是本地人,不懂规矩,一点面子都不给。   最后反倒是旺财娘拍了桌子,撂下话来:“今日我蓝小玉还非做主不可,谁敢拦着我亲家两口子合葬,就是和我蓝小玉过不去,我大话就摆在这里,这里的公路,学校,养老院哪一处没有受过我蓝小玉的恩惠,我有能力投资建,我就有能力拆!”   我的那些叔伯爷婶当场就傻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33.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当然这些话都是寒柏转给我听的,母亲丧事期间,我曾数度晕倒,又因为与我的那些叔伯爷婶的讨论合葬一事气急攻心,情绪一再的失控,因而程磊安排我在房间休息,其余的事交给他去协调处理。   虽然,我清楚的知道,眼泪是流给别人看的,思念才是埋在自己心底的,所以,我不哭,但却身不由己。   “说真的,姐,我觉得旺财娘还真的是女中豪杰,难得的侠义之风,你嫁到他家去应该也不会太差。”寒柏对旺财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程磊从门外进来恰听到这句话,居然表示赞同,说:“你倒是挺有眼光的!”   我竟然没有听出来他这句话究竟是夸赞还是嘲讽。   这几日,寒柏也大致看出了我和程磊之间存在某种说不清的关系,随即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说错话了,便吐了一下舌头,指了指外面,说:“我……出去。”然后很快消失在我们面前。   “累吗?”含笑望着寒柏出去,程磊转向我。   我摇头,要说累我哪能比他更累,从母亲过世之后,所有的事几乎都是他在一手操办,乡下的葬礼比较繁琐,搭灵堂,做孝衣,辈分不同孝衣也不同,乡里乡亲但凡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都要有,否则别人会笑你礼数不周,我年纪轻,不经世事,再加上心情至今都难以平复,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你呢?帮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喉咙里又像是堵着铅块一般的难以发声,最后只能一笑说:“无以为谢,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他凝神看我,并不说话,过了一会才移开眼睛:“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没有等我回答,程磊已经拿起羽绒服为我穿上。   从后门出去的,灵堂设在前门,前门都是人,来帮忙的来拜祭的,乡下办丧事讲究的齐心合力,来的人越多,主人家就越有面子。   我和程磊一路出来,程磊带着我一路逢坡爬坡,逢坎过坎,不一会儿就将我带离了喧嚣之外,来到一片清静之地,那里一条河水蜿蜒流淌,河两岸是成片的树林,空气里隐约可以闻到植物的清冽气息。   说实话,小镇虽然还是以前我生活的小镇,但是这几年变化实在太快,就算是我这个本地人,也很难能如此准确地从捷径走出小镇来到这里,但,程磊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连日来的苦闷和奔波让我透不过气来,如今身处这大自然之中,离开世俗的喧嚣,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压抑,便对着林子大喊:“啊~~~~”我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喊毕,又觉得口干舌燥,程磊变魔术般地拿出一瓶水来给我,我分外吃惊,他解释说:“刚才出来的时候随手拿的。”   我发自内心地说:“你总是让我很意外!”   “可你总是让我很失落。”他不假思索,居然对仗工整。   “哪有?”我掩饰地说。   “这里有。”他指着我的头,说:“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没有在盘算怎么让我离开。”   他查知了我的内心。   这几天,在为母亲办丧礼的同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一件事,那就是母亲生前为我定下的那门亲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我未来的婆婆居然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慈善家,我的那些精明能干,长袖善舞的叔伯爷婶们,早早地就跑来在言语之间不断地暗示,希望我感恩,希望我嫁过去之后莫忘给他们一些好处。   人情的冷暖暂且不论,只是,经过这么一件事之后,我已经不想再去反抗命运,更何况,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也是我的宿命,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宿命,我没有必要硬要拖着程磊下水。   我说:“你还很忙,已经出来这么多天了,公司,还有淘淘……”   “我们打个赌如何?”程磊并没有打算听我把话说完,而是无礼地打断了我。   “输了的人要无条件听从赢的一方所说的每一句话,你敢不敢和我赌?”他扔了一颗石子朝着河的方向。   我有些蠢蠢欲动,也不算是好胜心驱使,主要是要程磊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人凡事对我无条件的服从,想起来都会让人觉得心花怒放。   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明显以我的智商和程磊的相比,赢的层面实在太小!   我忽闪着大眼睛,说:“那我要先知道你和我赌什么?”赌什么我才能知道自己的赢面到底有多大。   “你还不算太笨。”程磊嘲笑我,又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你,赌什么由你来定。”   这句话听上去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什么叫“他不会欺负我”,这明摆着就是小看我的智商,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是事实。   不过既然赌约是由我来定,我便有了胜算的机会。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我当前所在的方位,彻底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方,心里有了主意,这才问程磊:“是不是赌什么都行,你不会反悔吧?”   程磊轻轻一笑,气定神闲地说:“绝不反悔!”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立刻击掌说:“我已经想到赌什么了。”   程磊笑看着我。   “我小的时候,曾在这片树林里埋下过一个盒子,具体在什么位置,我已经记不得了,所以这样也不算欺负你,我要赌的就是看我们两个谁能先找到那个盒子,谁先找到算谁赢,你觉得怎么样?”   他还是望着我笑,笑得我都要以为这个人原来是傻的,然后他才正色说:“我觉得很好!不过你确定要和我赌这个吗?”   他还用目光扫过这一大片的林子,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当然!”我成竹在胸,觉得奖品就在眼前,虽然埋东西的地方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这也不能算是耍赖,是程磊自己说赌什么由我来定的。   又想着等我赢了让程磊做些什么,或者我可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淘,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始崇拜我?   我还在浮想联翩,程磊用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我说完,迅速跑向我刚才就锁定了目标,但是用手和树枝扒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奇怪,明明就是这儿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我回过头去,程磊手里举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已经生锈的盒子闲闲地坐在了我身边。   我很快地抢了过来,望着那个盒子怔忪良久,然后迷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程磊含笑看我,眼神颇为期待。   “你难道是树仙,能够洞晓一切的树仙,你的胡子和魔杖呢?”我在他身上扒着找。   程磊气结,推开我说:“我为你的幼稚感到荣幸!不过恕我直言,如果我真的是你所说的树仙的话,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变得再笨一点!”   他站起来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34.人如果没有爱情,还要不要活下去?   我抱着盒子思索良久,还是想不明白程磊怎么可能比我先找到盒子的,就索性不再去想。   站起来没走多远,看到程磊在前面等我,走近一看,原来他是在讲电话,顺便在路边等我。   “我今晚就走。”他在挂了电话之后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回头告诉我。   我有些失落,停了一下又快步跟上。   “等等我。”我在他的身后喊,他站住,把胳膊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挽住了,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做饭,给你送行。”   “有这个心就行了,如果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那就快些振作起来。”他停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无限宠溺地说。   我一时间悲喜难辨。   处理完母亲的身后事,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我从老家回来,车子从星辰经过的时候,我让司机停了车。   前台的露露见我进来,忙迎过来讨好地为我摁电梯,一边还煞有介事地安慰我:“似锦,听说你妈妈去世了,你一定很伤心吧,要节哀顺变……”   我有些受宠若惊,想想从前她关心我还没有关心她的眉毛多,每每我从外面进来,只要是我一个人,她总是仰着她那高傲的头颅在描眉点唇,何以今日对我如此友好了。   我诚心诚意地向她表达了我的谢意,“谢谢”刚一出口,露露立刻就夸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娇嗔地笑着说:“哎呀,谢什么谢,以后还要似锦你多多关照。”   我实在很不习惯她这样的亲密,在打了个寒颤之后走进电梯。   在电梯里,我思前想后,觉得能让露露有如此改变的一个直接的原因就是,公司里关于我和程磊的流言已经升级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否则不会连露露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也会赶过来央求我的关照。   我很快就证实了这一点。   电梯到了十八楼,门一打开,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外面居然有两行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两侧。   定睛一看,都是我认识的同事,戴妮首当其冲,带领大家齐声高呼:“欢迎似锦归来!”然后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我一头雾水,正在想着是不是原路返回会更安全一点的时候,戴妮已经眼疾手快将我从电梯里拉了出来,她一边遣散同事回去工作一边和我闲话家常:“似锦,听说你和程总早已经订婚了,这次你母亲去世,程总还特地赶回去奔丧……,似锦,你说这么大的事你就应该早些告诉我们才是,……以前呢是我不懂事,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我现在给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地请求我的原谅,我在震惊之余开始深刻的感觉到流言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它可以让一个人在一瞬间变成毒妇,也可以让一个人顿时成为天使。   我开始怀疑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出自谈小雅之口,也只有她,能把如此不靠谱的流言传到惟妙惟肖,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因为谁都清楚,流言一旦被证实只是流言,公司里的这些姑娘们很有可能会杀了谈小雅。   摆脱了戴妮的纠缠,还没有见到程磊,倒是在走廊上先遇到了付强,看到我,他惊奇地问我:“似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安排车去接你。”   又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居然说要安排车去接我?莫非星辰对员工还有这样高级的福利待遇?   我愈发的感觉奇怪,今天星辰的员工到底都是吃错了什么药?连一向诚实可靠的付强也开始走群众路线。   “这个真不用麻烦,”我急忙说:“我只是来看看,程总他不在吗?”   “程总他……去了台湾。”付强有些吞吞吐吐。   “他为什么要去台湾?”因为过于惊讶,我问了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白痴的话。   付强一愣,马上和我哼哼啊啊的打官腔,估计事关商业机密,他也不便回答我。   我也就不勉强,说:“那,我能到程总办公室里去坐一会吗?”   “当然!”付强马上笑说:“你想坐多长时间都行。”   付强的客气让我再次见识到了流言的威力。   母亲离开后的这段日子里,我想了很多,想我母亲对父亲的一片痴情,到最终又得到了什么?想我不愿屈服于命运,渴望寻找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爱,到头来却也只是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混乱而已。   爱情到底是好是坏?人如果没有爱情,还要不要活下去?   答案是肯定的。   我决定履行承诺,完成母亲的遗愿。   但总有一些不能放下,我需要给程磊一个交代,程磊不在,这也许正是我潜意识里所希望的,他在,有很多话我反而说不出口。   在他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想着我与他一起共度那些尴尬而又美好的时光,我开始提笔写信给他:抱歉,我要离开了,原谅我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做好一个员工的本分,总是犯错,总是让你伤脑筋,失去我这样的一个员工,你应该觉得高兴,以后不会再有人让你用她用过的杯子喝水,再也不会有人让你为她的智商担心……,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的照顾,你那么好,上天一定会眷顾你,让你遇到一个这世界上最美丽可爱的女子,她会陪在你身边,给你幸福,给程淘幸福。   谢谢!   信不是很长,我却用了很长时间,写信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过是蛰伏在暗夜里的蝙蝠,而程磊却是一只翱翔于天地间的雄鹰,我与他并肩飞过一段路程,黑夜遮盖了我的本来面目,我在黑夜里自我欺骗,自我催眠,可一旦太阳升起,阳光照耀,我将无处遁形。   写完之后,我将信折好了放进他的抽屉里,一瞥之间,一本页角泛黄的童话书吸引了我的视线,是一本格林童话,我很是好奇程磊怎么会把这么一本早已泛旧的童话书放在办公室里,随手拿起来,从书的夹层里掉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蝴蝶结发箍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惊呆了……,这分明就是小时候的我。   程磊,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   作者有话要说:   ☆、35.不讨厌是不是就是喜欢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我家离开的时候随手带走了我的照片。   我拍着胸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安下心来。   然而有时候你对事情的惊天改变往往就只在一瞬间。   乘电梯下楼,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秦桑站在我面前,我表情一滞,随即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她却始终面无表情,然后我出电梯,她进来。   本来我们应该就这样擦肩而过,但是上天的安排,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就在我们将要错身的那一瞬间,秦桑飘飘的裙摆挂在了我随身携带的包上,拽了两下之后扔没有分开,我想要去摘,又与秦桑的头碰在了一起。   我马上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是我欠她的。   秦桑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极其不满地说:“夏似锦,你究竟是我的克星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我明白她对我的不满与反感,是我把她的生活弄到一团糟,我罪无可恕,可是谁又知道如果有可能,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不想做。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以后我会离你远远地,我会远离这个城市回到家乡,过一种我母亲生前期望我过的生活,从此以后再不会和你有任何的交集。   我的道歉充满诚意,如果可能,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何世宇还是程磊,我都没有觊觎的意思,至于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的诚意并没有感召到秦桑,秦桑反而回头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我炫耀你勾引人的本事吗?傍上程磊这棵大树,你很得意是吧,你以为和程磊有婚约在先,他就会爱上你,和你结婚吗?你以前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撕开你的面具,让程磊看一看你这单纯的外表之下究竟藏着一颗多么龌龊的心……”   电梯门在我眼前合上,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耳边一直回响着秦桑的指责与谩骂,总觉得是哪里不对,事态貌似很严重,连秦桑都相信了那些流言,看来这些流言绝非谈小雅一个人所能散播出来的。   我心头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我开始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谈小雅弄清事情的真相。   又飞奔着上楼,到市场部,谈小雅不在,那里的人说她出差了,好像是去了昆明。   我决定给谈小雅打电话,电话接通,谈小雅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姐姐呀,头正在训话,你这会打电话,不是想让我失去工作吧?”   我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些流言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什么流言?哪些流言,姐姐你倒是说清楚……”   “就是,谁告诉你我是程磊的未婚妻……”   “什么?你说你是谁的未婚妻……”我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谈小雅的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八度,她听起来好像比我还要惊讶。   然后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谈小雅,你是在开会还是在讲电话?如果要讲电话,就请你出去……”   “对不起,头,我……马上关机。”   谈小雅行动果然迅速,话音刚落,手机里立刻就没有了声息,想要查证又断了线索。   晚上,我在家收拾东西,好在我的物品书占了一大部分,其余的物品该丢掉的丢掉,该送人的送人,唯有那些书是我省吃俭用买下来的,实在不舍得丢掉,就找了几个纸箱装了起来,准备到时候带走。   还在收拾,听到有人敲门,我从箱子的缝隙里跳过去去开门。   何世宇站在我家门口,我本能地想去关门,被何世宇用胳膊挡住了,他说:“十二,你好像一直都很害怕我?”   “你神经病吧!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手一松,任由他进来。   “十二,你这是要逃难吗?”看到一地大大小小的纸箱,他惊讶地问我。   “你才逃难,你全家都逃难!”我没好气,转身将一杯水重重地放在他面前,过门是客,我虽然不想看见他,但也不至于慢待他。   何世宇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很白,这让他看上去还是学校里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朝气蓬勃,肆意飞扬。   “说实话,十二……,你有时候虽然对我很凶,但我知道你不讨厌我。”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这样一个结果来,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我不讨厌他,从来都没有,反而他是耀眼的,我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到他身上的光芒,只是他的每次出现都会让我有罪恶感,对秦桑的罪恶感,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我头很疼,说:“你不会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而来的吧?”   “那倒不是。”何世宇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说:“这个是给你的。”   “什么?”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银行卡。   无缘无故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当事人的面前,我能想起来的情节大都是某财团的大少爷看上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灰姑娘,大少爷的母亲极力反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姑娘分手,总裁夫人会拿着一笔钱出现在那个姑娘的对面,一脸鄙夷请那个姑娘拿着这些钱离开她的儿子,然后那个姑娘会痛哭流涕地跪倒在总裁夫人的面前,大声地说我和你儿子之间是真爱,请不要拆散我们!   想到这个情节,我脱口就问:“你想让我离开谁?”后来又觉得不对,就马上改口:“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世宇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睛里满含忧伤,看着我很郑重地说:“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迷惘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紧张,是这样的,寒柏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对不起,十二,我不知道你原来是有婚约的,更不该在还没有帮你解决掉问题之前就去烦你……,这些钱你收下,拿去还债,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帮你……”   我在何世宇痛心疾首的忏悔中,开始明白原来他给我这些钱是打算让我拿去赎身的。   作者有话要说:   ☆、36 真相只在一念之间   我忙推开,说:“不行,你的钱我不能收,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怎么会这么想?”何世宇很吃惊,然后说:“这不是我的钱,是寒柏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如果不相信,信封里有寒柏写给你的信,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果然在信封里找到了一封信,上面是寒柏的笔迹,他说:姐,我被公司派往韩国集训,暂时不能去见你,只好托世宇哥将这张卡交给你,卡里面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钱,应该足够你拿去还给那家人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姐姐愿意考虑一下的话,我倒觉得那家人其实也不错,姐姐能够嫁过去,应该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至于要怎么选择,就要姐姐你自己来做决定了,不管怎样,只要姐姐能够幸福,寒柏都会无条件地做你最强大的后援,姐姐加油!   我合上信,百感交集,对何世宇第一次由衷地说:“谢谢!”谢谢他带信给我,谢谢他把我的弟弟培养的那么懂事,那么优秀,那么耀眼。   何世宇有点摸不着头脑,讪讪地说:“你不用谢我,我都说了钱不是我的。”   我又去添了杯茶给何世宇。   “你这是要走了吗?”何世宇问我。   我点头,说:“我已经决定回老家,履行我母亲生前的承诺。”   “这样……也好,不过有一些事总要向你做一些交待,才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何世宇打开话匣:   “我和秦桑很早就认识,我们两家应该算是世交,秦桑她很聪明,也很漂亮,因此上也有很多的是非,秦桑觉得很困扰,有一天她来找我,希望我能假扮她的男友,这样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学业了,因为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聊得很好的网友,我和她在网上聊了将近有两年,彼此心意相投,还约好了在同一所大学见面,但等到她真的考了过来,她却突然改变了心意,说不想和我见面了,我们甚至一度失去联系……,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原来那个女孩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   “只不过她对我一直很冷淡,完全和从前不同,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觉得我是在为另外一个人做的,甚至我向她表白,她也认为我是和那个人闹了别扭之后来拿她开涮……,她只会把我往另外一个人身边推,从来就不问我感受……我觉得很苦恼,思前想后,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直到最近。”   说到这里,他忽然戛然而止,而后话锋一转:   “我今天之所以要说这些,并不是想要逼她承认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她,让她知道有些事并不是像她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她根本就不需要内疚,更没有必要觉得对不起谁,这世界上肯定会有背信弃义,鲜廉寡耻之人,可是她绝不是!”   何世宇说完,没有和我做任何的告别,就这么站起来走了出去。   年少时,我们判断一段感情,一直都是用自以为是,却不知道当初是我们自己盲了眼。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何世宇和秦桑是多么天然的一对,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们都是那么的合适,我也因而才会把掩藏在心底的那份暗恋收起,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做他们忠实的粉丝和跟班,多少个夜里,我在宿舍里辗转难眠,不得不借助电脑诉说心事,多少次我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两个亲密的样子,心痛的快要裂开;尤其是出了那件事之后,我怀着对友谊的亏欠苟延残喘,梦里都是秦桑的冷漠和指责,我怀着一身身的冷汗醒来,可是到头来,何世宇居然跑来对我说,他和秦桑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那么秦桑呢,为什么我会从秦桑注视何世宇的眼睛里看到情意,为什么当时我和她那么的好,我们同住一个宿舍,同在一个饭盒里吃饭,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她和何世宇只是在演戏,又为什么她会在看到何世宇向我表白的那张纸条之后变色失态,为什么她从那天之后拒绝再和我有任何的交集,她在这场荒唐的离散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我无法想下去,也不想再去想,事到如今,追究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约了秦桑在星巴克见面,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那里曾经是秦桑和何世宇约会的据点,当然作为跟班的我,也必须到场,那些年,我在他们的熏陶之下渐渐知道拿铁和摩卡的区别,渐渐叫得出各种甜点的名字。   秦桑裙摆飘飘,如约而来,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娴静温婉,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善于玩弄心计手段的女子?   我把一台CD机推到秦桑的面前,说:“这个,还给你!”   这个CD机是在我英语考级的时候秦桑借给我用的,后来就发生了情人节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秦桑,直到最近,昨天整理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就决定拿来还给她。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找我出来?”秦桑的脸色不是很好。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在我与秦桑好到不能再好的那段日子里,我几乎从未见到她大声说过话,可是如今,我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怒火难忍。   我再次诚心诚意的向秦桑道歉,说:“对不起,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的话,请你原谅我。”   “原谅?”秦桑冷笑:“如果只是用说的,我说一万次都可以。”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虔诚地问她,如果能让我们冰释前嫌,回到最初那些勾肩搭背无忧无虑的时光,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   我的迫切终于让秦桑感觉到了诚意,她看着我,美丽的脸上罩着寒霜,从精致的嘴唇里飘出几个简单的字来:“很简单,和程磊退婚!”   我怔了一下,说:“我做不到……”   秦桑再次冷笑,意欲起身,我马上接着说:“我做不到是因为和程磊定有婚约的并不是我,我和他并没有关系,又何谈退出。”   秦桑盯着我,目光里充满了不满和厌烦:“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吗,夏似锦,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她转身欲走,我在情急之中拉住了她的衣襟,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程磊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秦桑厌恶地瞥了我一眼,说:“是程磊亲口告诉我,他和你早在四年前就由父母做主定下婚约,你是他的未婚妻,到现在你还要骗我,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认识一个像你这样不知廉耻,满嘴谎话的人!”   她说完,狠狠地扯开我的手,拂袖而去。   我却如遭电击,木然地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37 得到和失去都只是在一瞬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天大的谣言始作俑者是程磊。   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就算他再怎么想要保护我,也不会做出故意制造谣言这么低端的事情,而且这个谣言还是和他有关的。   这么说来,谣言也许真的并不是谣言,那么我也许,大概,真的,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而且明明四年前和我定下婚约的人叫旺财,怎么就变成了程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冷静,冷静,我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我到星辰,露露殷勤地为我摁电梯,戴妮拉着我声泪俱下地请求我的原谅,就连一向以铁面无私著称的付强都对我另眼相看……   难道旺财就是程磊,程磊就是旺财?   这个假设让我眼前一亮,忽然有一个镜头落入我脑海,那是在母亲丧礼期间,有天深夜里,我从房间出来,看到程磊和旺财娘坐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说话,他们的身边是一炉烧得很旺的炭火,程磊一边拨弄着炉火,一边面色安详地听旺财娘说话,旺财娘坐在高处,程磊则干脆席地而坐,从我站着的地方望去,他们不像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反而更像是一对母子在寒夜的炉火旁闲话家常。   我进灵堂,旺财娘就出来了,还交待程磊:“你起来,让丫头坐在背风的地方,过一会,就让丫头去睡,灵堂你守着。”   程磊“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程磊和旺财娘之间是非常熟悉的,否则旺财娘怎么会用那种命令式的运气和他说话?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马上给海山叔打了一个电话,我问他:“我想问一下,叔你知不知道,和我定下亲事的那家,男方是姓什么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糊涂,连自己婆家姓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想,你婆婆蓝小玉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企业家,镇上现在建养老院的地方,就是原来的老啤酒厂,那块地就是他们家的,至于那家的男人,好像是姓……”   “姓程,程磊,爸你忘了吗,他还给过你名片……”虎子的声音响起。   “哦,对对对,是叫程磊,小名好像是叫旺财……”   天哪,旺财居然就是程磊,我的未婚夫居然是程磊,我简直难以置信,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指一下,然后感觉到疼,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在震惊之余表示出了极大的兴奋,为了尽快确认这一点,我很快地从咖啡店冲到了街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丝打在我的脸上都是欢快的,在路口截了辆车,对司机直接报了程磊家的地址,出租车载着我向程磊家中奔去。   到了程磊家门口,我才忽然想起,刚才过于激动了,居然忘了程磊去了台湾,也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如果程磊不在,我就坐在他家门口等,一直等到回来为止,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是高兴,还是责备?但不管是什么,我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开心,美梦成真的感觉真让人精神亢奋。   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摁响了程磊家的门铃。   过了一会,居然有人来看门,程磊穿着一身睡衣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上去有些吃惊,而后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笑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随即看到我湿漉漉的头发垂着,就用手抚了抚,又说:“为什么每次下雨你都会被淋到,你平时都不带伞的吗,喂,傻愣着……”   我没有等到他把话说完,走上去就抱住了他,他怔了一下,手缓缓地放在了我的腰间,轻声说:“别这样……”   然后我听到程磊的身后响起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是谁来了?”   我侧过头,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世上的美丽女子很多,她们或活波,或优雅,或妩媚,但是都没有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人看起来心头舒服的,或许她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让人心动的。   “妈咪,我不要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是小女生穿的。”程淘从房间里嘟着嘴跑出来,身上拿着一件粉色的小t恤,一看到我,他的眼睛在滴溜溜转了一圈之后,立刻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夏夏你来了,我介绍我妈咪给你认识,我妈咪回来了哦,我没有骗你……妈咪,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夏夏……”   我就这样被程淘拉进了客厅里。   那个被程淘称为妈咪的女子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说:“你好,我是左夕颜,欢迎你来。”   原来梦境终究只是梦境,无论你如何觉得它是真实的,等到醒来的那一瞬,你都会明白,美梦成真的概率着实是微乎其微,就像是买彩票。   我一声没有中奖的运气,这次也不能例外。   我终于反应过来,说:“我散步路过这里……,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低着头就往门外奔,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个叫左夕颜的女子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走了……”显然她是在问程磊。   我奔进雨里。   “似锦……”程磊从后面追了上来,说:“现在下雨,等会再走不行吗?”   我语无伦次,说:“你回去吧,不要管我,我……喜欢淋雨。”   他抓住了我的胳膊:“喜欢淋雨也不行,你这样会生病的,听话,跟我回去,换件干的衣服,坐一会,我开车送你……”   “都说不要管我了,我自己能走,你回去吧。”我失魂落魄,拨开程磊的手,自己却差点摔倒。   “还说你能走!”程磊扶住了我,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这样好了,我帮你叫车,你站在这儿等。”   我被程磊强行拖到一棵大树下避雨,他跑到路边拦车。   住在这里的人每家每户都不止一辆车,原本就很少有出租车上来,何况是下雨天,程磊在路边站了一会,看实在拦不到车,就跑回到我身边,说:“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我倔强地说:“不用了,我能自己走……”   程磊忽然就生气了,他看着我,说:“要不跟我回去,要不等我开车送你,两条路,你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38.微笑向左,悲伤向右   我咬着嘴唇,最后还是选择了跟他回去,因为不远处,左夕颜牵着程淘的手站在家门口的廊檐下正望着我们,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我怕自己更无法自圆其说。   还在房间里擦着头发的时候,左夕颜就进来了,她端着一杯姜汤和一碟梅干,在我面前放下了,说:“你先把这个喝了驱驱寒,怕你可能不喜欢这个味道,我拿了几颗梅干,你喝完可以放一点在嘴里去去味道。”   我说:“谢谢。”   她笑笑,说:“你不用和我客气,淘淘说你是他的朋友……”   我马上说:“是啊,我们很要好,他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本人比照片上的更漂亮……”   夸人漂亮,尤其是女人,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她好像已经相信了我说的话,笑道:“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照片了,没想到程磊居然一直留着……”   为了足以证明我没有说谎,我连忙补充说:“程总他很长情的,这些年来一直是他一个人带着程淘过,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绯闻……”   “是吗?”左夕颜略略痴呆了一下,又转过来提醒我说:“你先把姜汤喝了吧,这个要趁热喝才有效果。”   我端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刚放下碗,左夕颜已经把梅子递到我手边,我愣了一下,说:“原来你这么会照顾人的,难怪程总他对你念念不忘……”   她神情又是一滞,想要说什么,屋外程淘在喊:“妈咪,快来帮我打爹地,我快要死了……”   “真没出息,输了就会喊妈咪,有能耐自己凭本事打败我。”这是程磊取消儿子的声音。   程淘嚷嚷:“我才不要,我就要找妈咪帮忙,把你打到稀里哗啦……”   “他们两个在打游戏。”左夕颜含笑解释给我听。   出来,在大厅果然看到程磊和程淘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在玩游戏,左夕颜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她半开玩笑地说:“让我看看,大人欺负小孩,程先生也不害羞……,来,让妈咪帮你,程先生,你赶快认输吧,否则会死得很难看哦……”   “先不要说大话,谁输谁赢,要试试才知道……”程磊笑说。   左夕颜冲程淘使眼色,程淘心领神会,爬到程磊的身上去挠他痒,程磊一边笑着往后躲一边握着游戏手柄,关键时刻,自然是很快败下阵来。   “嗷!嗷……,我们赢了!”程淘跳着拍手,并在他妈妈和爸爸的脸上各亲了一下。   程磊笑着去抱程淘,眼神转向我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他站起身来,说:“不玩了,你们两个耍赖……”   “输了就是输了,程先生输得好没有风度,我们不要和他玩了,来,淘淘,妈咪陪你玩……”   程磊倒了一杯热茶给我,说:“我叫了外卖,一会一起吃饭,吃完饭我送你走。”   我忙说:“不用了,我已经给朋友打了电话,他说来接我。”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他问我。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何世宇。”   他不再说话了,眼睛转向地毯上相拥而坐打游戏的左夕颜母子,很久才说:“夕颜她……”   “她很漂亮,程淘像她多一点。”我很快接口。   “很多人都这么说。”程磊笑了笑,脸上似是浮现一层模糊的光晕。   “程淘玩得很开心。”我又说。   “是啊,他这两天迷上了这个,我要是一喊他,他还给我急,动不动就要找他妈妈告状,一会说爹地欺负他,要他妈妈帮他报仇,一会又说爹地是个坏人,总是给他吃一些他不爱吃的东西,要他妈妈一定要看着我,不要再拿那些东西给他吃……”   程磊无奈地笑,那笑中却又饱含了很多别的东西,程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那个人精儿子在暗中帮他撮合和他妈咪的关系。   何世宇打电话说在门口等我,程磊撑了把伞送我出去,说:“你先回去,等星期一到公司我们再谈。”   我说:“不用了,你也知道我辞职了,我不会再去公司上班了,而且我已经打算离开这儿……”   “离开?”程磊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我……”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眼看到何世宇下车走了过来,就说:“我和他一起……”   程磊转过脸看着我,并问了一句:“你确定?”   想起刚才他和左夕颜一左一右坐在程淘身边打游戏的画面,我坚定地点头,说:“确定!”   程磊的脸上掠过一抹芸炀拖Я耍α诵Γ⒚挥兴祷啊   此时何世宇已经跑到近前,我上去就挽住了他的胳膊,说:“我们走!”   何世宇愣了愣,随即笑说:“好。”然后向程磊微笑示意告别。   我快步走向车子,并很快上了车,关上了车门,催促着何世宇赶快开车。   程磊还站在原处,雨在他四周纷纷的降落,他的脸隐在伞下,看不到一点表情。   “程磊好像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车上,何世宇注意到我的神情,开始没话找话。   “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不去问他。”我没好气地说。   “我得罪你了吗?小姐,不用对我这么凶吧。”何世宇说。   想起是我喊他来的,这样对他难免太不厚道,便认错,说:“对不起。”   他问我:“吃饭了吗?一起吃饭吧,我知道有个地方菜品不错,师傅做菜的手艺一流。”   吃吧,难不成饿着肚子,我点了点头。   到了地方,居然是一家私房菜馆,是那种家庭式的,进门之后发现小院雅致,陈设颇有文化韵味,何世宇告诉我:“不要小看这儿,你不提前预约主人可不招待你,这里每天只招待两桌客人。”   看我疑惑地望着他,又说:“我也是和别人约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就趁机把你带到这儿来了,正好可以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   进了雅间,笑语喧哗,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人,男男女女一大群,年龄都不是很大,何世宇一一为我做了介绍,说这是他们的创作团队,目前正在酝酿一部新剧。   “我朋友夏似锦,中文系毕业的,大家也算是同行。”   我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打完招呼,大家坐下聊天,正聊着,外面进来一个大姐,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微胖,风风火火的,有些不修篇幅,但看上去却自有一番修为做派,她的到来引起房间里一阵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   ☆、39 浮华盛世,做分手背景   “夜姐,迟到了可是要罚酒的,来来来,给夜姐倒上……”很多人站了起来。   雅间里一片热闹景象。   何世宇悄悄告诉我:“她是夜江南,这次新剧的编剧……”   “夜江南?”我不禁叫了出来,还好大家都在围着夜姐敬酒,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失态。   “你说她就是著名编剧夜江南,写《末日遇见你》的那个夜江南,夜江南原来是个女的?”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抓住何世宇的胳膊。   “你以为呢?”何世宇嘲笑地看我。   末日遇见你是我在上高中的时候追过的一部剧,因为女主的经历和我有几分相似,我对那部剧狂热的喜爱,对它的编剧夜江南更是神往已久,真没想到在许多年后的今天竟然让我在这里见到夜江南,并且和她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我难掩的激动和兴奋。   那边夜姐已经连喝下三杯酒,还有人在为她倒酒,我实在看不下去,“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过去端起夜姐面前的酒,说:“夜姐的酒我来代喝。”说完也不等她说话,就是一杯酒下肚。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放弃疑惑的夜姐笑问道:“这个姑娘还挺有意思的,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何世宇刚想起身为我们介绍,我立刻就把他推开了,说:“夜姐,我叫夏似锦,是你的忠实粉丝。”   “是吗?多大了?”夜姐好奇地问我。   我说:“二十一,今年夏天刚刚大学毕业。”   我认真而又恭敬的回答得到了夜姐的赞赏,她干脆坐下来,抽出一支烟点着了,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继续问:“那,你是学什么的,在哪儿工作呀?”   “我学中文的,已经毕业了,目前还没有工作。”我马上回答。   “学中文的?还没有工作……”夜姐忽然一拍桌子:“那正好呀,愿不愿意到我的工作室来工作,我一个助手刚刚离职了,一堆的事,我正头疼呢,要不也不会来晚了。”   “我吗?做你的助手?”我指着自己,有点不敢相信。   夜姐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能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工作,我立刻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并且大声说:“我愿意!”   夜姐一惊,随即笑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好,就这么定了,等会我把工作室地址电话给你,你明天,不,星期一就到我们那儿报到。”夜姐立刻拍板,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袋转向何世宇:“这人是何总带来的,何总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我……当然没有意见。”何世宇耸了耸肩,然后又颇为费解地看了我一眼,他可能无法理解前一天我嚷嚷着要回家结婚的人何以转眼间就改变了主意。   可是谁又能想到,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我的人生就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先是发现程磊原来就是旺财,想到自己可以嫁给心仪的男人,我欣喜若狂,但不过几十分钟,事情就发生了逆转,我见到了左夕颜,她可真美丽,美丽到就算令我输掉了程磊也是心服口服。   我开始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注定,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就算它真的发生了,也不是我这个身高,容貌,学识都不如人的姑娘所能捡到的。   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始终都只是故事,故事都是给小孩子看的,现实生活中,王子是不可能看上灰姑娘的,程磊也不会看上我这个从小镇上来的姑娘,他不过是好心资助我念完大学,我有什么资格用一厢情愿的父母之命将他绑在身边。   既然不能和我心仪的人白头到老,能够呆在我偶像身边工作也算是老天对我做出的补偿,我唯有化悲伤为工作的动力,努力表现,期望能得到夜姐的肯定与赞赏。   和夜姐的相处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愉快的,夜姐为人爽朗大方,不拘小节,谈笑怒骂下字字珠玑,我在她身边工作,除了能学到很多东西之外,还能很快的忘记那些从前的不快。   半个月之后,谈小雅从昆明飞回来了,我和谈小雅在家里喝酒庆祝,庆祝我浴火重生。   喝到半醉,我把我的故事讲给谈小雅听,谈小雅连用了三个词来表达她对这件事的吃惊程度:“狗血,太狗血了,简直无法置信!”   我把头靠在她肩上,说:“我也不知道程磊就是旺财,如果早知道,我会紧紧抓住他不放……,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程淘的妈妈回来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说来也真奇怪,以前我总盼着怎么才能解除婚约,如今不用我解除婚约程磊也不会要我了,为什么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我开始唱歌:“……繁华都市,灯光普照,然而共你,已再没破晓,红眼睛,幽幽看着这孤城……全城为我,花光狠劲,浮华盛世,做分手布景……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谈小雅拍着我的背哄着我说:“好了,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你失去了程磊也许是前面有更好的在等你……”   我说:“我不要更好的,我就要程磊……”   “那,大不了我帮你去把程磊抢回来,别忘了,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谈小雅摩拳擦掌。   我说:“问题是你没有见过程淘的妈妈,如果你见过她,你就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不就是个过气的模特吗,我谈小雅什么人没见过呀,似锦,你这样可不对呀,你这不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总之,我不要和左夕颜比,我什么都不如她……”我把头痛苦地埋在谈小雅怀里。   谈小雅心疼抱着我说:“好好,不和她比,你放心,没有程磊,你还有我,我会永远爱你的……”   我被她的肉麻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立刻推开了她,说:“去!我还不知道你,有异性没朋友,你现在是没有男朋友,有了男朋友还不把我踢得远远地。”   谈小雅马上说:“不会的,我不会踢你的,踢你我还怕累,最多就是让你自己滚到一边……”   我拿起一个靠垫去打她,谈小雅一边笑着躲,一边求饶:“我不说了,不说了,大不了以后我叫你姐姐……”   我停下来,谈小雅止住了笑,忽然又试探性地问我:“话说回来,你弟弟,寒柏他……还没有女朋友吧?”   我愣了一下,马上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谈小雅:“我警告你,谈小雅,不许打我弟弟的主意,否则是我好朋友,我也和你拼命!”   说完,我迅速跑回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了起来,想想自己的火发得很是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40 聪明还是笨?   谈小雅是疯疯癫癫,爱占小便宜了一点,但她为人仗义,我在学校里被人骂到狗血淋头,要被人强行赶出宿舍的时候,是她从外面回来抓起一把凳子挥舞着挡在我面前,嚷嚷着说:“谁该动夏似锦一根指头,我就让谁站着进来,爬着出去,不信的可以来试试!”她说着,凳子一挥,窗户上的玻璃应声而落,碎了的玻璃四处飞溅,有一片溅到了谈小雅的手上,她的一只手立刻就鲜红一片,那些人立刻就止了脚步。   “感情的事你情我愿,别说是你们啦,就是你亲爹亲妈都管不了,就算夏似锦她做了第三者,也轮不到你们来管,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做过,我劝你们还是管好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你,你……,都听到了没有,还不快点滚!”谈小雅用染了血的手举着凳子腿挨个的捅那几个看似身强力壮的男生,那些人最终都散去。   等他们全都离开,谈小雅一下子就瘫倒了下来,还好我在她身边及时扶住了她,她还逞强,说:“都什么人呀,一群为别人做嫁衣的胆小鬼!”直到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她才“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跳着脚喊:“我的手流血了!”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手上的血。   我在好笑的同时对她的集彪悍与柔弱与一身的本领佩服到五体投地。   但佩服归佩服,真的要她和我弟弟谈婚论嫁,我还是无法接受,至于原因,我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不能接受,所以尽管她只是一句玩笑话,我还是选择了翻脸。   可能人都是自私的,而我就属于那种特别自私的人吧。   我自责的难受,想着去找谈小雅道歉,门一拉开,居然是程磊居然站在门外,手举着做敲门状。   “我能进去吗?”他将外衣搭在胳膊上闲闲地问我。   都已经进来了,还要问这句话,显然多余,我往旁边让了让,表示自便。   房间很小,除了床就剩下电脑桌旁的一张椅子,我推给他坐,他也没有和我客气,坐下来之后问我:“不准备和我说点什么吗?”   我想了想,说:“准备了。”然后去找寒柏留给我的那张卡,最后在抽屉里翻到了,就拿给他,说:“这个给你!”   他瞟了一眼,没有接,而是问我:“是什么?”   “我和寒柏这几年上大学的费用还有你付给我们的生活费,全都在这里。”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全都知道了?”   他很快恢复镇定,看我不说话,又嘲讽地问我:“你不是很笨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得聪明了?”   他这样的话让我很是生气,我说:“我是笨,没有你聪明,没有你智商高,所以我才会把钱还给你,对不起,聪明人,你想玩,我不奉陪了!拿着你的钱走吧,不要让我这种笨人侮辱了你的智商!”   他不生气,反而看着我笑,这个人真的很可恶,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狠狠地瞪着他。   他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咳嗽了一声,敛了笑,说:“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道歉,你不是笨,而是聪明的不明显……”   我怒气冲冲地看他,他话锋一转,马上说:“不过你真的没有想过吗?这件事虽然是我不对在先,但你也是间接的帮凶,我多少次明说暗说你都听不明白,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是在故意和我装糊涂,直到最近在你老家,我才发现原来你是真的不明白……”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小女孩的故事吗?”程磊问我。   从知道程磊就是旺财以来,我把程磊以前对我说过的话仔细的分析了一边,原来听不明白的,渐渐都懂了,唯独这件事,照程磊的话推理,他说的那个十五岁离家出走的时候碰到的小女孩应该就是我,而且我还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看到过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童年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程磊。   “你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忘记了也不足为奇,可是我却记得很清楚,你给我拿吃的,给我打水喝,还把你的童话书拿来给我看……,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想要表达的,我想说的是你埋在树下的那个盒子是拉着我一起去埋的,可是你连这个都忘记了……”   我忽然就懂了,难怪那天他会一再地追问我确定要和他赌这个吗?难怪他会毫不费力地找到我埋盒子的地方,原来并不是有什么树仙,而是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盒子埋在什么地方,他素来记忆好,方向感好,记得一个盒子埋藏的地方应该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原来你并不知道蓝小玉就是我妈,我就是蓝小玉的儿子,小时候大家都叫我旺财,取兴旺发达之意,她是个生意人,觉得这个名字吉祥好养,你不知道也不能算是笨,就像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的小名叫做十二一样。”   “我妈经常都会提到十二这个名字,如果早知道你叫十二,我想一开始我大概就不会录用你,接受你到星辰去工作。”   程磊这句话一出,我不得不竖起了耳朵。   “说实话当时和你定下婚约完全是我妈的意思,我也是权宜之计,一是这样可以帮你,二来也让我妈了却了一桩心愿,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趁人之危,直到那天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十二……”   我疑惑地看着他,程磊一笑,为我解开谜团:“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从泰国回来你请我吃饭,你喝醉了,给我讲了很多你的故事,其中就包括这件……,只是当时我还不能确定,第二天就打电话叫了阿财过来,阿财你应该是认识的,他是我妈的收养的干儿子,人很好的,可是你每次见到的表情都好像是看到了大灰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想你一定是把他当做是你的未婚夫了。”   程磊笑看着我,我满脸赧色。   作者有话要说:   ☆、41 所谓幸福   “过来坐呀,你这样站着,你不觉得我累,我都累了。”程磊示意我过去。   我气嘟嘟的过去坐在了床边,仰起脸看着他,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程磊笑起来,他欺身过来,伏在我耳边说:“你知道程淘每次这样和我闹脾气,我会怎么对付他吗?”   我耳边骤然响起程淘的话:“夏夏,你惨了,得罪了我爹地可没有好果子吃。”   我有些害怕,直勾勾地望着他。   程磊看着我,好半天才说:“别紧张,你又不是程淘,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直起身来,继续说了下去:“阿财那天见到你,尽管你睡着了,他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你,为了万无一失,我又要让HR的人把你的资料调出来重新看了一遍,这才确认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当时我不能确定你到底认不认识我,那天我特意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说你知道,我想这不是没有可能性,虽然你这些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间接由阿财交给你们的,但依我妈在市里的威望,你要找到我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我信了,虽然心头多少有些奇怪,但不管你是刻意接近我还是无意走进我的生活,我都不得不承认我对你是有好感的……”   我心一动,抬头看他,程磊却就此打住,望着我有些委屈地说:“能帮我倒杯水吗?好像从我进门一直到现在你都不打算好好招待我?”   我慌忙地跑出去为他倒水,谈小雅跟在我身后拉住了我,异常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给老娘装是不,小心老娘揭了你的老底。”谈小雅威胁我。   我说:“姐姐,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给你装,是真的没有怎么样,我只是想和他说清楚……”   “那……你们说清楚了没有?”谈小雅问我。   我肩一松,泄气地说:“好像没有……”   谈小雅转了转眼珠,阴险地笑着说:“不如这样,我们在他的茶里下迷药……,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想赖账都不行……”   我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反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   一回头,程磊抱臂倚在厨房的门口,我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了下去,倒是他很快地接了过去,说:“倒杯水也能聊这么久,我真是服了你们。”说完,他举着杯子没事人一样地出去了。   我和谈小雅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谈小雅紧紧地掐着我的胳膊喊:“似锦,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糟了,他会不会炒了我……”   “我只知道,你再不松开的话,不用等到他炒了你,我就死了!”我忍着痛地望着谈小雅说。   谈小雅连忙松开了我的胳膊。   回到房间,程磊握着鼠标坐在电脑前。   我连忙过去合上了,说:“谁允许你看我的电脑的?”   “找到新工作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知道他看了我电脑上的文件,那是夜姐让我准备的一份资料。   我没有说话。   “以前你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谁我无话可说,现在你明知道是我的未婚妻,难道作为我程磊的未婚妻你觉得自己还需要出去工作吗?”程磊问我。   “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现在不是了。”我说。   “可是阿姨去世的时候是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照顾。”   “那也不行!”   程磊看着我,我毫不畏惧地和他对峙着,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最后他叹了口气,拉起我的手说:“跟我去一个地方。”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去。”我试图掰开他的手,可是效果不明显,最后还是被他拉着出去。   可恨的是连谈小雅都不帮我,而是乖乖地听从程磊的吩咐将外衣和包放在了我的手上,并且说:“程总慢走,要是太晚了就不用让似锦回来了,我会把门反锁上的。”   “谈小雅!”我愤愤地喊。   可是没有用,谈小雅居然很无耻地振振有词:“我也是在帮你呀,似锦,忘了你刚才还在哭着喊着说喜欢程总的……”   我欲哭无泪,只恨自己交友不慎。   程磊带我去了一处地方,一栋略显陈旧的两层小楼座落在院子幽深之处,楼前楼后植被繁茂,竹影婆娑,花草葱茏,将小楼掩映期间,有月色透过树荫洒下来,让小楼在安静之中更透着一股森冷。   很多恐怖片的镜头涌上脑海,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紧紧跟在程磊的身后,抓住他的胳膊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程磊并没有打算回答我,而是直接打开了门,灯光亮起,房间里的布置和摆设呈现在我眼前,我这才吐了口气。   打开了暖气,程磊为我倒了一小杯的酒过来,说:“这里只有这个,这酒烈,你少喝一点。”   我端起来抿了一口,果然不是一般的酒,喝下去口感很是复杂,我有些不习惯,就把它放下了。   程磊到楼上去了,我就趁机参观了一下房间,脚下是厚厚的地毯,结实的家具泛着亮光,就连墙上的字画也是略显凝重,整个房间从上到下,无不在告诉我一个关于年代的故事。   “这里是我父亲的旧居,他和阿姨搬到台湾去居住之后,这里就空了下来,我有时候会来这里坐坐,这里比较安静,可以专心想一些事情。”   程磊从楼上下来,证实了我的猜测。   “给你看一些东西。”程磊将一本相册在我面前打开了。   这是一本纯私人的家庭相册,有全家福,也有一些是程磊少年时期的照片,那时候的程磊还是一个清俊少年,眉目间虽略显稚嫩,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坚定,我想这也是他有今日之成就的不二法宝。   渐渐地,翻到后面,这样的照片越来越少,反而越来越多的出现一个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很漂亮,唇角总是弯弯的,带着一丝叛逆与调皮,小小年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美人胚子。   我还在发呆,程磊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她就是夕颜,是我阿姨的外甥女……”   作者有话要说:   ☆、42 不会放弃   Unable to Complete Request   You can go to the home page or try again. ☆、43 喝了可以长生不老的酒   程磊说:“我母亲对我的期望很高,她虽然嘴上没有说过,可是我知道,她希望我在做每一件事在每一个路口都不至于走错路,自从我和夕颜开始交往之后,她对我很失望,我是她所有的心血,她忍痛割爱都要把我交给父亲,就是希望我将来的作为能超过父亲,她总是尽量尊重我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愿望,可是我却让她伤透了心。”   “夕颜走后,我曾经带着程淘回过一次家乡,原本是想把程淘交给母亲照看的,因为实在分身乏术,那次母亲虽然没有把我拒之门外,可是却说,以后我回来可以,如果带着那个女人的孩子,她绝不会再让我进门。”   “离开家之后,我有很长时间都想不通,觉得母亲太绝情,夕颜是出格了一点,但程淘毕竟是她的亲孙子,也一个人掉过泪,后来就发了狠心,我不信我自己一个人不能把程淘带大。”   我可以想象到程磊彼时的无助,那个曾经以他为荣,骄傲地看着他的人不再注视他,他开始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努力到底还有没有意义,他在迷惘彷徨中听到从黑暗中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他不得不站了起来。   他看着那个婴儿车里四肢乱蹬的孩子心头出奇的柔软,他的哭声那么嘹亮,像号角,他的生命力那么的旺盛,仿佛随时都想站起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他在抱起他的同时,就懂了,以后他要为他努力,给他所能给于的一切,他的人生终于又有了方向。   我说:“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或许是你妈妈在考验你,她希望你在艰难的环境下同样可以出类拔萃。”   程磊笑笑,说:“似锦,你总是那么好心,如果天底下的事都像你想的这么单纯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喝下一杯酒,他为我又添了一些,我晃了晃杯子问他:“这种是什么酒,味道好奇怪,而且颜色也很怪。”   “是一种法国酒,我爸的一个朋友送的,据说经常喝可以长生不老……”   “真的吗?这个真的比唐僧肉还要管用吗?”我在表示好奇的同时,又拉着程磊的手朝我的杯子里添了一些。   程磊颇为无奈,摇头说:“看来你今天晚上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不,我打算让你送我回家。”我又抿了一口酒笑说。   这酒的味道实在太怪,前味甜,然后辣,到最后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这样五味俱全的酒,我不得不用抿的方式。   程磊笑起来,说:“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回家,这里房间很多,要是醉了,今晚就住在这吧。”又说:“这儿安静,要容易入睡多。”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他家中,他为我唱歌哄我入睡,然后他吻了我,那种甜蜜的滋味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似锦……”程磊喊我。   我脸一红,被程磊收入眼中,他那么聪明的人,想必也明白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顿时有了一种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他忽然俯身过来,我吓了一跳,他却是错身从我旁边的茶几下面取出一把口琴来,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说:“原来这个东西还在。”   我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懊恼。   “过来!”程磊忽然拉起我的手,走到推拉门前,伸手推开门,外面又是另外一副天地,一沼碧蓝色的湖泊呈现在眼前。   “哇!”我简直惊呆了,刚才房间里灯火通明的时候,隔着玻璃,直觉得外面的世界是一片幽黑,这样门一打开,才发现原来是别有洞天。   我还没有从一个惊喜中醒来,另外一个惊喜接踵而来,悠扬而又略带着伤感的口琴声开始回响在我耳边,我仔细听了一会,就合着乐曲轻轻哼唱起来:“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唱完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们两个都沉默着,沉浸在歌里那段美好的爱情之中。   “下雪了!”   为了应景似的,天空忽然就飘起片片雪花,我和程磊并肩而立,呆呆的望着这一幕,我们都被震撼到了,久久地不能出声。   许久,他转过脸看我,眼睛里有雪花的影子和扑朔迷离的光。   “似锦……”他轻轻地喊我。   我则痴呆地望着他,身边雪花飞舞,湖色清寒,我们在纷飞的雪花中拥吻在一起,我不想等到长长的路已经到尽头,我的爱情还没有结果,我更不想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再去呼唤后悔。   第二天醒来头很疼,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起来找了一圈,没有见程磊,而是在桌子上看到一张用杯子压着的纸条:“先把水喝了……”,我先照着他的话做了,接着看下去:“打这个电话,会有人送饭上门……”我按着纸条上的号码拨了出去,果然那边没有等我说话,就有一个愉快的声音说:“夏小姐是吧,马上送到!”我在感慨神奇的同时,心头美滋滋的:“为你请了假,吃过饭之后你可以看会书,或者到院子里散散步,记得散步的时候要多穿些衣服,然后小憩一会,我晚一点会过去。”   看到这张纸条,和纸条上的字字句句,我的幸福感海水一般的汹涌而来,但随即又是漫漫的迷惘,清醒之后的迷惘。   果然罪恶感很快就来了,吃过饭还在外面散步欣赏一场小雪之后的美景,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里面传来程淘的声音:“夏夏……”   作者有话要说:   ☆、44 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我忽然无端地生出恐慌,好半天才吱吱呜呜的应了一声,说:“我是夏夏。”   “夏夏,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程淘问我。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害怕他接下来的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对,我们是好朋友。”   “那夏夏,你会帮我吗?”程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说:“当然,你想我帮你什么?”   “我想……我想请你把我藏起来。”程淘说。   半个小时以后,我已经站在了程磊家的门口,程淘来为我开的门,偌大的房子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   “妈咪呢?”我问他,吃饭的时候我还和程磊通过电话,他当时在办公室,说正在准备一个会议。   “妈咪外出了,夏夏,你等我一下。“程淘很快跑到楼上,不一会儿就背了一个双肩的小书包嗵嗵地下来,并拉起我的手紧张地说:“夏夏,我们快点走吧,要是妈咪回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可是……夏夏现在很渴,淘淘能让我喝杯水再走吗?”我想了想说。   “那……好吧。”程淘勉强的同意了,并跑到厨房为我拿杯子倒水。   “我来。”我从程淘的手中接过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淘淘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夏夏把你藏起来,你知不知道,如果爹地妈咪找不到你,他们会很着急……”   程淘低下了头,半天才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妈咪就会把我带走,我不想和爹地分开……”   我迟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弄错了,妈咪怎么会让你和爹地分开的?”   程淘抬起头来,说:“我知道的,早上妈咪给爹地打电话,我听到她问爹地你真的想好了?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爹地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妈咪接着说,那好,我近期就会带淘淘离开这里,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后悔这个决定。挂上电话,妈咪还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爹地一定是不要我和妈咪了,妈咪才会这么伤心……”   我渐渐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这样的事情在我的人生道路也曾经发生过,我永远记得,我十三岁的那天早上,父亲说要到市里买东西,然后一去不回,我和弟弟在镇上通往市区的必经之路上一直等,都没有等到父亲的归来,那种伤痛,那种失望,没有被亲人抛弃过的人是不会懂得的。   “夏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别人的爹地和妈咪都是在一起的,为什么淘淘的爹地妈咪不能在一起呢,夏夏,我不想让他们分开,我想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程淘的声音响在我耳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程磊选择今天做这样的一个决定,显然是和昨晚有关,昨晚我们在一起饮酒聊天看雪景,我和程磊相谈甚欢,我们甚至还接了吻,一整晚我都被幸福所包围,也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想过程淘和他妈咪的感受。   难道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分开他爹地妈咪的罪魁祸首,难道请求他的原谅告诉他我和他爹地是真心相爱的?   不,他不会懂得,也无法理解,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的愿望很简单,他只是想和爹地和妈咪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因为这是最常态的生活,也是我少年时渴望却没有能够得到的。   我不能这样下去,打定主意,我蹲下来把程淘肩上的小书包拿掉放在沙发上,并拉着他坐了下来,把他抱在我的膝上,说:“你相信夏夏吗?”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相信!”   “你听我说,爹地和妈咪不会分开,他们会和淘淘一起生活,像其他小朋友一样。”   程淘不是很相信,用乌黑溜圆的眼珠看着我。   “是真的,夏夏向你保证!我会说服你爹地,你忘了,你爹地可是很相信夏夏的!”我举起手来,说。   他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那,淘淘就不能藏起来了,淘淘只有做个听话的乖孩子,爹地妈咪才能更快的和好在一起。”我说。   程淘再次点了点头。   我在与程淘拉钩盖章之后离开了程家,雪霁之后的天空分外的清寒,雾气肆虐,公路上早已看不出下雪的痕迹,只有路两侧的植被上还能看到薄薄的一层,我裹紧大衣,鼓起勇气,迎着寒风向前方一片白雾中的城市走去。   “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夜姐一边查看我刚刚从镇上带回来的信件包裹一边发牢骚:“……最恨就是小何,我不过就是说让他帮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好专心创作,他倒真有心,帮我找了这么一个返璞归真的地方,别人给我邮点东西都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一不小心穿越到古代了,不对,古代至少还有马,再不济养一群信鸽,虽然来回时间长了一点,至少不用我们自己去取……”   半个多月前,我陪同夜姐从繁华的城市来到这个叫吉绣的地方,开始新剧本的创作,刚来的时候,看到山坳里的这一栋竹楼孤独地矗立在那里,我也吓了一跳,难道何世宇真的打算把我和夜姐扔在这里让我们自生自灭?   好在里面的环境还算不错,和外面简直是天壤之别,楼上楼下的布局,楼下是工作和休息区域,工作区域一般,相比较起来我倒是更喜欢休息区,一块厚厚的长毛地毯,一张木制的方桌,人多的时候,大家可以席地而坐,围炉夜话,旁边还有一个吧台,古朴的设计颇有些西部牛仔的味道,当然最妙的是露台上那把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的摇椅,在月色皎洁的夜晚躺在上面一边摇晃一边闭目休息,简直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厨房和卫生间也是一样,都是各种用具齐全,尤其是卫生间,推开后给我一种大自然的感觉,竹制的沐浴桶,竹制的墙壁和台面,很像是在SPA馆。   阁楼上是卧室,沿着木制楼梯上去,是两张看上去很舒适的床,一扇小窗开在两张床的中间,几盆绿色植物悬挂期间,窗前的木制地板上有低几和几个随意摆放的垫子,闲了的话也可以随意坐在这里喝茶聊天享受人生。   那天我和夜姐都累了,洗漱完毕早早地就睡去了,一直到早上起来,听到外面鸟语啾啭,打开门出去,我和夜姐都惊呆了,这里还真的是没有辜负了吉绣这个名字,房前房后一片片不知名的花开满山坳,触目之间,满目缤纷,深吸一口气,都是清甜。   “这儿果然很适合疗伤。”夜姐在埋头思索了一阵之后下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并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45 夜姐的外甥   那天夜姐流着鼻血要求何世宇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她创作剧本,又问工作室里的人谁愿意和她同行过一段世外桃源的生活,说是世外桃源,大家都很清楚,其实说与世隔绝更为妥当一些,当时正值圣诞节,元旦,春节,各种的节日接踵而来,谁不想在这种万家团聚的时刻和家人欢度佳节,因此一个个低下头去装作埋头工作,只有我忙举手喊了一声“我!”,又殷切地望着夜姐唯恐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夜姐满足了我这个愿望,当天就带着我出发来到了这里。   因为这里靠近西南的缘故,气候并没有北方那么的凛冽,反而温暖舒适,如入春天,我在这温暖舒适的环境里渐渐忘却了很多那个城市里的故事。   夜姐每日伏案专心创作,我则每日早起走一段路转过山坳到外面买一些农家自己种的蔬菜回来,间或到市集上采购一些日用品,早上我们基本上不用做饭,夜姐起得晚,我便简简单单地热一杯牛奶来喝,中午等我做好饭,夜姐差不多也该起来。   吃过午饭,她继续埋头工作,我会做一些整理校对,然后是晚饭时间,吃完饭,我会和夜姐一起出去走走,说说笑笑,呼吸一下空气,和大自然来一次亲密接触,大约一个小时,我们便又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有事的话我就做事,没事做我会看一会书,然后到楼上去睡,夜姐则会熬到很晚,有时候我一觉醒来,看到属于她的床还是空的。   没有外界的打扰,这样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我甚至想如果可能,我愿意永远地就这么过下去,就连夜姐也和我开玩笑说:“现在的小女孩,很少有能像你这样,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情况下还能继续生存下去的。”   我将一杯刚充好的咖啡放在了夜姐面前,笑说:“也不是了,夜姐你是我的偶像,能够和自己的偶像在一起工作学习,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夜姐笑骂:“你这张小嘴还真甜,不过夜姐已经老了,你有这种精神不如去追一些男星,像林峰,黄宗泽……,或者是日韩的那些花样美男,张根硕,朴有天什么的……,要不追追贝克汉姆,汤姆克鲁斯,追我有什么好?”   我忙说:“夜姐你哪里老了,夜姐你如今风华正茂,又才华横溢,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输给他们。”   我不是夸张,也不是拍夜姐马屁,而是夜姐的那部《末日遇见你》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的确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当我每次遇到挫折觉得自己就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想着书里的女主角,想着她是如何克服这些困难,最终迎来幸福的。   那种发自内心的共鸣,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我自己的心我懂。   “说真的,丫头,你有男朋友吗?你这样跑来和我一起工作你男朋友都不会有意见吗?”夜姐在一阵玩笑之后问我。   我想起程磊,怅惘了一下,低头为夜姐收拾书桌,说:“还没有。”又唯恐夜姐看到我情绪中的失落,随即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做我的男朋友,首先的条件就是要支持我的工作,他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一定也会和他分手的。”   “这样……,”夜姐略加思索,转动了一下椅子面对着我,极其慎重地说:“说实话,我个人是非常喜欢你的性格,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肥水不外人田,我在忽然之间突然想起我有个外甥,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可是却迟迟没有结婚,不如我把他介绍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啊?”了一声,为难地说:“夜姐别给我开玩笑了,你的外甥能有多大,我还不想别人说我老牛吃嫩草。”   夜姐哈哈大笑,摇头说:“你才多大,你要是老牛,我岂不是妖怪。”   我连忙解释:“主要是我的心老,历经风雨,饱经沧桑……”   夜姐截住了我的话:“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说正经的,我那个外甥比你还要大上几岁,和你很相配,有时间的话我就安排你们见上一面,成不成的不是关键的,你就当多认识一些人,多交一个朋友。”   夜姐说完,开始埋头工作,我也只能“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原以为夜姐只是说说而已,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们都知道“有时间的话”不过是一句客气话,说的人无心,听的人自然也不必当真。   大年二十八,何世宇派人送来了很多的食物和日用品,因为剧本创作正在关键期,夜姐不打算回家过年,我也一样,公司的人说寒柏今年依然会在韩国参加集训,回去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索性留下来陪夜姐一起过春节。   “那些男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让这么漂亮一个姑娘陪着我这么一个老人家过年?”夜姐又是一阵愤愤然地,嘟嘟囔囔的,担忧的样子不亚于我妈。   我拉着夜姐的胳膊嘻嘻地笑:“夜姐,你还真是夸张,你要是老人家的话,我也是,我们两个老人家一起过年,岂不是挺好。”   夜姐无奈地摇头笑。   大年二十九,我到镇上去取这几天的信件,顺便逛了一趟集市,买了很多过年用的东西,对联,鞭炮,红色的灯笼,各种的福字,最后还带上了几支桃花装点一下春色,我要让夜姐知道,没有男人的新年,我们也能过得很快乐。   我抱着这堆东西外加两个大大的抱枕以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回到木屋,虽然在路上弄丢了一只隐形眼镜,我的眼前始终是一片扑朔迷离,但这丝毫都不能影响我的气势。   我一边用背撞开了门,一边喊着:“夜姐,快来帮忙,我帮你把阿汤哥牵回来了,还有我最爱的柏原崇,有美男做伴,咱们今天晚上不会害怕孤单了……”   私下里,我和夜姐探讨电影和男色,夜姐最爱汤姆克鲁斯,说会被他的电眼电倒,还有看到他怀抱女儿的照片,她会在羡慕同时不自觉落下泪来,而我因为喜欢一吻定情,而因此爱上柏原崇……   怀里的东西挡住了我大半边的视线,感觉有个人影在我面前停住,我想都没想就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交到了那人的手里,说了句:“全给你了,夜姐,我现在要先去完成我的人生大事了,拐回来再给你探讨男色。”   我飞快地冲向卫生间。   作者有话要说:   ☆、46 落跑的未婚妻   等我洗完脸重新戴上隐形走出来的时候,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首先是房间里飘荡着一股奇异的饭菜的香气,凭我这么多天来和夜姐相处的经验,要做出这样的香气来,绝不是夜姐能够做到的。   夜姐除了会煮方便面,其它的食物一概不会做,如果硬要她自己做,她也是一概用煮,不管你是青菜胡萝卜还是土豆洋葱或是鱼虾肉类,她都是一股脑倒进一个锅子里煮出来了事,那一锅的东西,简直让人无法直视,更别说是味道了。   而眼前这些清新脱俗的小炒显然是一个只会一锅乱炖的奇葩所无法完成的,它分明来自一个厨艺大师之手,连我这个自以为进的厅堂入得厨房的人都看得有些呆了。   我正要四处寻找真相,露台忽然有人影闪现,鬼魅一般地就冲我过来了,我“啊”地惊叫出声,抄起地上的一个啤酒瓶就准备迎敌,夜姐的声音从黑色的长绒毯子下飘了出来:“丫头,你作死呀!夜姐都认不出来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披着黑色毯子的夜姐,我松了口气,说:“夜姐,虽然我知道你有扮黑暗使者的天赋,可是也不至于披张毯子吓人吧,我的心脏都快要被你吓出来了……”   夜姐嘿嘿地笑,扯掉身上的毯子露出原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在摇椅上打了个盹,谁知道竟睡着了,至于毯子,……是他!”叶姐指向我身后,说:“是他拿来给我盖的,你要怪就怪他吧!”   我诧异地回过头去,与一人恰好四目相对,我回头,他刚好过来,以至于我们两个的距离几乎是彼此贴着彼此。   我惊愕地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他却目光坦然,在瞟了我一眼之后,错过我与夜姐说话:“睡醒了?那可以开饭了!”   夜姐看着一脸痴呆的我,碰了我一下颇为得意地说:“我就说我外甥不错吧,看傻了吧?”   “他……他是你外甥?”我瞪大了眼睛。   “哦,你看我这记性,忘了给你们介绍了,”夜姐一拍脑袋,说:“这个就是我外甥,程磊,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丫头,夏……”夜姐一时想不起我的名字,她平时都是叫我丫头。   “反正就是一个称呼,你随便叫好了。”夜姐说。   “好。”   程磊居然说“好”!   他可真是可恶,装作不认识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如此对待我。   原以为夜姐是他的帮凶,但是我马上就发现原来夜姐是不知情的。   “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坐呀。”夜姐喊我。   我只好悻悻地过去坐下,夜姐给我大力夸赞程磊:“……我这个外甥,不是我夸他,那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不仅人长得好,能赚钱,还会做菜,你看这菜做的,色香味俱全,能做他老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幸福……”   夜姐在那儿喋喋不休,程磊却是一言不发,埋着头吃饭喝汤。   夜姐忍不住在桌子下悄悄踢他,我看见了,干脆先发话,说:“不知道程先生在哪儿高就?”   程磊一口汤差点噎住了,他咳嗽了几声,抬起头迷茫的看我。   我在心底哈哈地笑,心想程磊你也有今天,让你装作不认识我,看你能装多久。   我觉得很过瘾,又连珠炮般地问:“程先生身高多少?体重多少?一个月挣多少钱?有车有房吗?保险买了没有?”   程磊彻底石化,就连夜姐也觉得我很过分,忙和程磊解释:“她以前都很正常的,今天是特殊情况……”   “夜姐你说错了,我本来就是这么俗气的一个人,我还有很多缺点是你不知道的,我小气,我记仇,我讨厌欺骗,我没有理智,别人欺骗我我会立即同样的方式还回来!”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办法,我本来想一直装下去的,可是没有演戏的天分。   我气不过,气不过他对我视而不见,气不过他居然还可以那么坦然,最最气不过的还是自己是一个多么没有出息的人,明明想要把他忘记的,可是他一出现,我便立刻全面崩塌。   我跑到露台上,看到小桌上夜姐放在那儿的烟,拿起来抽了一根,用打火机去点。   被人劈手夺了过去,程磊站在我的旁边,隐忍地说:“不要这样!”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说:“我认识你吗,先生,麻烦你不要管我的事!”   我去抢,他举着不肯给我:“夏似锦,你这样有意思吗,别忘了是你自己偷偷跑掉的,我的未婚妻,她一声不响就跑掉了,你让我作何感想……”   “你爱作何感想就作何感想,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认识我。”我一边嚷一边动手,到最后演变成了又踢又打。   “好了!”程磊板起脸来,想要拿出他在办公室的威严来。   我原本怒火归心,可平日里竟是被他剥削压迫惯了,他这么一板起面孔,我嘴上说不要听他的,可是大脑已不听使唤,立刻就停止了动作。   我站在那里,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我这么一哭,就联想起了很多的事情,父亲的绝情,十几岁撑起一个家的艰难,母亲的忽然离世……,那一刻,我觉得全世界所有悲惨的事情都被我赶上了,我蹲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   程磊略略有些慌,他看着我,几次试图将我拉起来,都被我甩开了,他只能强制地把我抱在了怀里,拍着我的肩反复不停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道歉……”   哭了一阵之后,我的怨气也渐渐消失了,后来竟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而哭了,倒是程磊的肩头,被我眼泪鼻涕弄得一片狼藉。   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还没有打算放过他,就问他:“你说都是你的错,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错在哪里吗?”   “我……”程磊噎住了,只怕苦思冥想都不知道错在哪里,最后竟讪讪地说:“你说我哪里错了就是那里错了……”   背后传来夜姐的笑声,她说:“行了吧,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个外甥在他妈面前都没有认过错!”   想到夜姐一直在目睹这一幕,我连忙站了起来,满脸羞赧。   作者有话要说:   ☆、47 我爱你,你知道吗?   “原来你们认识呀,早说呀,行了,不耽误你们两个卿卿我我了,我上楼去睡一会。”夜姐裹着披肩转身,又回头说:“哦,对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吃过饭之后再亲热,要不饭菜都凉了。”   “夜姐!”我愈发的不好意思了。   夜姐走后,一回头遇到程磊的目光,我有些尴尬,指着他的衣服说:“你……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   “行李都放在酒店里,算了吧。”程磊说。   知道他素有洁癖,于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他拉到水龙头前去帮他洗,弄得他半个肩头都是湿的,我又拿出吹风机让他坐下来帮他吹干,他看着我做这些,默默地并不言语。   我心头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心头七上八下的,拿捏不定。   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还有,你真的是夜姐的外甥吗?”   他“喂”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麻烦你不要总是夜姐夜姐的,实际上,她真的是我小姨。”   看到他那样的表情,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洋洋得意地说:“我一直都是这么叫她的,目前我还没有改变称呼的打算……不过话说回来,大名鼎鼎的夜江南怎么就会是你的小姨?程磊,你到底还有多少意外是我所不知道的?”   他苦笑,说:“我虽然不敢保证这是最后一件,但我会尽量都事先坦白,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听着高兴,便说:“先说这件吧。”   程磊说了下去:“是这样的,夜江南是我小姨的笔名,她的本名叫蓝小倩,和我妈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年龄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不过我这个小姨,少年成名,难免轻狂,她平时做事古里古怪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别说是我妈她姐姐了,就是我外公外婆,也少有联系,我也是那天在你家里看到夜江南工作室的字样,知道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工作,本来还打算第二天把你们约到一起,介绍你们认识的,哪知道你忽然就不声不响地走掉了,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和她一起来了这里。”   “所以你故意瞒着我让你小姨给你介绍女朋友,然后就借机来这里找我?”我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也……差不多吧。”程磊很坦白:“不过介绍你给我认识是我小姨的主意,有天她忽然给我打电话说要介绍个小丫头给我认识,在电话里说了你很多的好,我大概也听出来了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本来我也打算等工作忙完之后就来找你,听小姨这么一说,就先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那你刚才还装作不认识我?”我立刻又叉腰做泼妇状。   程磊看着我无辜地笑,说:“这你不能怪我,你一进门就嚷嚷什么阿汤哥,又说最爱柏原崇,我又不是柏原崇,我主要是怕你失望……”   程磊刚说完,被我一个靠垫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想想自己进门时候的窘态被他一览无余,我干脆背转身坐在地毯上不说话了。   程磊以为我生气了,悄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探头小心翼翼地喊着我的名字:“似锦……”   我回过头来,差点撞到了他的额头,两张脸离得如此之近,不发生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窗外这曼妙的月色,他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轻轻地吻我,那感觉美妙至极。   他忽然说:“似锦,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因为这句话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因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是因为父母之命才和我在一起,很多时候他抱我,吻我,我都心头都会有一个疑问,他这种情感背后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是因为对母亲的孝顺和顺从。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他爱我,这是多么好听的词汇,可以让人一下子飞翔在云端,我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也顾不得矜持了,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但是毕竟是第一次主动,难免没有章法,牙齿一阵乱撞,我越发的慌乱,他却笑起来,用手掌拖住我了我的头,将我固定在他的臂弯之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阵之后,他问我:“我们还要不要吃饭?”   “当然……不要!”我还沉浸在他的甜蜜与霸道共存的温柔之中,当然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   我闭着眼,仰着下巴,满心期待,忽然觉得有一块东西落进我嘴里,嚼了嚼,奶香扑鼻,一看居然是桌子上的大白兔奶糖。   “色女!先吃饭,吃饱了让你亲个够,到时候你不说停我们就不停。”程磊笑拉着我站了起来。   我脸有些红,任凭他拖着我的手来到餐桌前。   看到桌子上的菜,我马上就联想到一人,程磊的厨艺是为她专门修炼的,这么一想,我情绪忽然就低落了下来,饭粒扒在我口中如同嚼蜡。   “怎么了?”程磊为我往碗里夹菜,说:“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我说:“不是,很好吃。”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马上塞了满嘴的菜进去,却苦大仇深又吐了出来。   “先喝点水。”程磊忙递了杯水给我,一边又为我抚背。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问道:“你对那个女人也这么好吗?”   “哪个女人?”程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夕颜?”   “对,就是她,左夕颜,你打算怎么办?确切地说,你准备拿我和左夕颜这两个女人怎么办?你不是打算……”我说不下去了,也不敢想象。   前一段夜姐对我说过,男人大都是多一个女人不多,他们不会在乎身边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尤其是成功的男人,永远不会嫌自己身边的女人多,他们反而觉得,这是他们成功的标志,我当时表示反驳,说总有那么一两个不一样的。可夜姐说,只要是男人,谁都不能例外,他们喜欢掌握权力和那种在众多女人之间游刃有余的感觉,觉得这才是人生!   我当时还觉得夜姐过于偏激,如今看来,这很有可能事实,我也很有可能如夜姐所说掉入这个怪圈之中。   “她怎么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程磊干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抱臂看着我,闲闲地问。   我大怒:“不要和我装糊涂了,我虽然喜欢你,但还不至于有做小三的勇气,谢谢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我看我们还是SAY GOODBYE吧!”   “为什么要SAY GOODBYE?”程磊拉住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48 下半场的甜蜜   “我有说过让你做小三吗?再说了,就算我同意,我妈也不会同意……”程磊好笑地看我。   我实在气不过,想起刚才……,抓起他的手就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然后狠狠地擦了擦嘴,说:“这个就当是我还给你的!”   我转身要走,他手一伸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用胳膊困住我,低头笑说:“你是属狗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疼……”看我又要发怒的样子,他连忙道歉,说:“好了,不逗你了,夕颜她,已经走了。”   我转过头看他。   他叹了口气,说:“不要做什么事都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夕颜是我的过去,你不会期望像我这个年龄的人连一点过去都没有吧?重要的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是夏似锦,是那个小时候给我童话书看,以为我不认字一行一行读给我听的夏似锦,是那个动不动就让我和她用一个杯子喝水一个碗喝汤的夏似锦……,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   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令人尴尬的事情,我脸有些红,不过敢做就要敢当,我随即理直气壮地说:“是呀,我一早就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光明正大喜欢的男人,我妈妈去世前把我的手交到了你的手里,你承诺过她会照顾我,给我幸福,你就要说到做到才行!”   “我有说过不要你,不给你幸福了吗?你有必要说得这么大声,这么义正言辞吗?”程磊笑问我。   看到他眉间的神色,我软下来,过了一会想起一人就摆弄着程磊的手指低声问道:“程淘呢?他现在在哪儿?”   我实在很自私,再一次忽略了程淘的感受,他是程磊视如珍宝的儿子,程磊为之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就这么因为我而离开了父亲。   “爹地……”我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   程淘揉着眼从楼上下来,直到看到我,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说:“夏夏,爹地为什么会抱着你,你生病了吗?”   “我……”   我分外尴尬,马上从程磊的怀抱中坐了起来,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小家伙转了转眼睛,立刻“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和淘淘一样喜欢爹地抱对不对,告诉你哦,我也很喜欢被爹地这样抱着,觉得好幸福哦!”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扯着手指说:“淘淘说得对,是……很幸福。”   程淘冲我做了一个不怕羞的鬼脸,程磊倒是很坦然,拍了拍儿子,说:“去洗脸!”   程淘大声提议:“我要夏夏陪我去。”   我牵起了小家伙的手。   吃完饭,程淘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地玩,我和程磊坐在地毯上一边喝东西一边聊天,虽然程淘不时地会跑过来打扰,我还是觉得时光很美好。   晚上,我和程淘睡到楼上,程磊则在楼下打地铺,等程淘睡着了,我到楼下为程磊送毯子,看到程磊靠在露台的摇椅上在抽烟,摇椅在旖旎的月色下一摇一摇的,令我想起了童年的一首歌,我哼唱着走了过去,帮他晃着摇椅,程磊笑起来,扔掉烟头,伸手将我捞进怀里,让我半躺在他身上,说:“我好像娶了一个很有童趣的老婆。”   我说:“我能当它是对我的夸奖吗?”   “你已经又哭又闹了一晚上,我还敢说不是吗。”程磊捏我的鼻头,半是宠爱半是戏谑。   我在享受宠爱的同时心想,真糟糕,程磊会不会以为我是一个情绪无常反复多疑的女人,不过转念一想,程磊也没有说错,从见到程磊的那一刻起,我的确又哭又闹了好一阵子,便低头认错,说:“我以后不会了。”   “这才乖!”程磊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其实也不都是你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关于夕颜的事情。”   靠在程磊的肩头我已经觉得很开心,此刻我什么都不想问,更没有打算插嘴。   程磊却继续说了下去:“还记不记得我在离开你老家的时候接过一个电话,那是夕颜打过来,她说她回来了台湾……”   “所以你就眼巴巴地跑了过去,你就那么在乎她吗?”我嘴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心里却是一阵嚷嚷。   程磊像是听到了我心中的话,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说:“别紧张,我去不是因为还在乎她,而是因为我和夕颜之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夕颜的变化很大,第一眼看到她,我差点要认不出来……”   “可是她依旧漂亮。”我小声嘟囔。   这次我相信程磊听到了,但他却装作没听见,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是第一次带程淘过去,我们就在台湾多呆了一段时间,你去找我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刚从台湾飞回来,我知道你误会了,你以为我们是一家团聚,其实不是的,夕颜回来是想把淘淘带走的,可是我一直不同意,她才会一直跟我们来到了内地。”   我可以理解,毕竟程淘是左夕颜的亲生儿子,她虽然没有养过他,但是那种血缘上的联系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只是不明白当年她能狠心抛弃程淘,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和程磊来争夺儿子。   程磊为我解开了谜底:“夕颜因为一次手术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因此她希望我把程淘的抚养权交还给她……这件事我原本也不知道,直到她看到你……,她说你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却没有了,她只有程淘……,那天,她流了很多的泪,我心里很不舒服,去找你,后来还和你一起去了那所我和夕颜曾经一起住过的房子里,那天,你睡了以后,我想了很多,第二天还是决定告诉夕颜说我愿意把程淘的抚养权交还给她……”   “你这个傻瓜,自以为离开就是成全,你哪里知道夕颜早已经结婚了,她的老公是名门之后,全家目前定居在温哥华,就是他,让夕颜从一个叛逆张扬的小女孩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贤淑委婉的女人,刚才我所说的改变指的就是这个……”   我在脸红的同时,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我爱的人,从来就没有停止爱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幸福的,只是程淘……,他并没有走,但左夕颜已经走了,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望向程磊,程磊马上为我揭晓答案:“你走后不久,夕颜的老公就找来了……”   我大惊,“啊?”了一声,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打架?”   程磊大笑,说:“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男人解决问题的办法都要用拳头,我没有必要和他打,不过我还是感谢他说服了夕颜,夕颜最后还是决定把程淘留下来,对我来说,没有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那,淘淘呢,他舍得离开他妈咪吗?”   “你也说,不能像对待小孩子那样对待程淘,我事先和程淘说了这件事情,让他自己选择,他说他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决定要留下来陪着我,因为他觉得我……很可怜。”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捏他的耳朵说:“放心,你以后有我,就不会可怜了,我会让你每天都觉得很幸福。”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我们的下半场了?程磊含笑问我。   “什么下半……场……”   我话还没有说完,唇已经被程磊封上,他一边吻我一边问:“今晚还觉得孤单吗?”   我吱唔不清地说:“有你我就不会孤单……”   “还是最爱柏原崇?”   我马上说:“我又不是傻瓜,当然最爱……你!”   我当然不是傻瓜,柏原崇又不会真的来,他只是个抱枕。   “这还差不多。”程磊很满意,手臂搂近,我们深深地吻了下去。   月影轻移,躲进了竹林之后,又悄悄的探首,像是要窥伺我们的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49 感谢命运(完)   一年后,我和程磊的婚礼在教堂举行,和我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到处都是鲜花和笑声,寒柏将我的手交到了程磊的手中,程磊带着我走上红毯,当神父庄严地问我:“你愿意嫁给眼前这个男人,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我实在没有耐性等他说完,迫不及待地喊出:“我愿意!”   全场人都笑了起来。   身为花童的程淘非常不满意,皱着眉头对我说:“真不害臊!等一下你记得坐得离我远远地,千万不要说我是你的儿子。”   我抱起他,大声地说:“是,儿子!我会记得的。”然后他在他脸蛋上猛亲了一口,在场的人全都举起了手机,照相机,摄像机一阵的乱拍。   “爹地!”程淘恼羞成怒地找程磊求救,无奈他爹地的眼神一整天都集中在他美丽的新娘身上,完全无暇去顾忌他的感受。   还好婆婆把程淘从我怀里接了过去,她说:“你们两个大人以后不要总是欺负我大孙子,我大孙子以后有我给他撑腰!”说着,她就在程淘另一侧的脸上也亲了一下,说:“大孙子,以后谁要欺负你了,就来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主!”   程淘马上羞愧地快要哭出来。   “似锦,新婚快乐!”   教堂的另一头,秦桑走了过来,时光定格为慢镜头,微风吹着她的长发,飘起她白色的衣裙,她衣袂飘飘而来,脸上洋溢着美丽亲切的笑容,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她就那么走了过来,手里捧着鲜花……,可就在她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关键时刻,何世宇忽然就从旁边斜了过来,他手一带,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把秦桑搂进了怀里,可事实上是,秦桑姑娘原本离我只有一步,他这么一带,却将她带得离我远了很多。   我狐疑地看着他们。   何世宇微笑着紧紧搂住秦桑,秦桑摇晃了一下,把眼睛转向何世宇,眼睛里像是有泪水在激荡。   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和好了!第二个念头是:他们该有多恩爱呀,以至于秦桑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何世宇说:“我和桑桑本来打算是一起来的,桑桑临时有事耽搁了,似锦,程总,祝你们新婚快乐!”   我激动地说:“你们能和好我已经很高兴了,晚一点来参加我的婚礼那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来我也一样高兴!”   我发现自从和程磊走到一起之后,我的智商已经有了明显的提高。   的确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他们是我花样年华里最好的两个朋友,并且陪我度过了一段美好而又难忘的青春岁月。   何世宇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是啊,本来想晚些再告诉你的……”   我友好地拍着他的肩头,说:“不用说了,我明白!”   “不能和你多说了,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办,要先走了……”何世宇提出告辞。   我很是失望:“你们不去参加婚宴了吗?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   我恋恋不舍,程磊拉住了我:“让他们走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是啊,以后机会还很多,我望着他们离开教堂,心里五味杂陈的,我终于又了解了一桩心事,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何世宇好像笑得很勉强,还有秦桑,她的表情为什么会看上去那么古怪……   “奶奶,桑桑阿姨手里为什么会有一把刀?她要吃苹果吗?”程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我婆婆立刻捂上了他的嘴:“你一定是看错了,哪有人参加婚礼带那个东西的……,我的乖孙子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让奶奶看看……”   程淘惊恐不已,他打了个哆嗦,从我婆婆的腿上溜了下来,抓住我的手虚弱地说:“夏夏,我要去找寒柏舅舅,你带我去找寒柏舅舅……”   看来程淘是被我们这群人吓坏了,也不能怪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程磊一个人带他,如今忽然多出这么多人要来关心他,爱护他,他一时还不能习惯。   至于别的问题,我已不想再去计较,我永远会记得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个十七岁的我提着行李怯生生地站在学校的门口,举目都是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是秦桑第一个走过来和我说话的,她开启了我的心门,让我对这个城市有了归属感,她引领我走进友谊之门,虽然在以后的这些年里,她把这扇门关上了,但这有什么关系,我依然会把她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她现在怎么想,我想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找回久违的友情。   至于谈小雅,我不得不说,她升职很快,并且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她现在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样子,身着职业装,头发盘得纹丝不乱,语气强悍中透着果断,话里居然没有脏字。   当然让我不习惯的还不是这些,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和她坐在一起,她不和我谈韩剧谈偶像明星谈绯闻八卦,居然和我谈股票,谈经济波动。我简直快要疯了,我说那些都是男人关心的问题,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一个你爱他,他又爱你的男人解决终身大事,她对我表示了强烈的不屑,并说依目前的格局来看,有一份稳定的经济收入远比一个男人要可靠的多。   那个前些日子还在为初恋哭哭啼啼,那个在我面前嬉笑怒骂,谈笑风生的谈小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了金刚不坏之身的谈小雅。   我在失落的同时严重不同意谈小雅的说法,工作是很重要,但爱情也同样重要,顺便提一下,我已经在夜姐……不,我现在应该叫她小姨……我在著名编剧夜江南的指导下将我和程磊的故事加工写成了剧本,然后被世宇文化看中,马上就要拍摄并搬上荧幕,而且剧中的男主角由目前刚刚从国外获奖归来的偶像明星寒柏来饰演,虽然让他饰演姐夫,他还是有一点别扭,但作为一个职业的演员来讲,这应该也不算是一个太大的问题,至于剧拍出来将来会不会大卖,我并不会在乎,重要的是它见证了我和程磊之间的爱情。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与你相遇。   从那日面试遇到程淘,然后在地下车库里见到程磊,他从阳光中走来,浅灰色的开衫外套,白色的棉质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步态优雅,干净从容,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未来可以和这样的男人走到一起也算是不枉此生。   如今我终于得偿所愿,每天在他的身边醒来,每天都可以花痴一样地看着他,虽然有时候会被他嘲笑,会被他拧着鼻子叫我“小色女”,可我不在乎,有他在我身边,我会更爱这个世界。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说,感谢程磊,感谢命运,当然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十七岁那个英明的自己,让我在有生之年终能与程磊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